即使这样的伤痛中，展昭还是忍不住朗声笑起来，开封府全体卖面的场面实在太过好笑，特别是想象包大人亲自擀面，更是太过滑稽。展昭屈指敲着沈晗的头，道：“这丫头，一直开大人的玩笑。没大没小，这记毛栗子，是替大人敲你这丫头的。”

沈晗嘟哝道：“你们不是要和大人天涯相随生死与共吗？就不能一起来摆面摊吗？展大人的汤饼铺，难道他们不捧场？”

展昭笑着摇头，这个丫头的胡说八道，已经不是一般水平了。平常听她天马行空乱说一气，颇可以解颐，今日她依然是自己的开心果。展昭的唇边泛起璀璨的笑容，深深的看着沈晗，沈晗不解的摸摸脸颊，道：“大哥，我是不是脸上有花？”

展昭笑道：“我在看，展昭娶了个什么样的好妻子，能耐大到闹得开封府都要关门去摆汤饼铺了？”

沈晗娇羞一笑，靠在展昭的肩上，柔柔的说：“娶了一个又难看，又不懂事，又喜欢胡说八道，又没爹没娘的小丫头。南侠展昭，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展大人，殿前司副指挥使展大人，应该娶个又漂亮，又温柔，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小丫头？是不是很丢脸？”

“娶了个又好看，又懂事，又聪明，又可爱的丫头，这是展昭一生中最大的福气。展昭，七岁丧父，十四岁丧母，弱冠时长兄又离我而去，椿萱之爱，未能尽享；手足之情，未得回报；虽思反哺，却茫茫无处可寻亲人。晗晗，给了展昭一个家，让展昭今生再无遗憾。”柔和的月光下，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仿佛月色一样皎洁的光芒，神情之间郑重而庄严。

“大哥，也给了晗晗一个家。”沈晗微垂首，靠在他肩上依依的说：“晗晗，六岁被师父带到庐山。一年之中只有一月能和父母相聚，骨肉亲情，未能尝到十之一二，父母就含恨而亡。师父虽待晗晗像女儿一样，但总有……，”她微微哽咽，道：“好在晗晗遇到大哥，好在大哥给了晗晗一个家。大哥，谢谢你。”

巨大的温情弥漫了他们的心，夜是如此的悠长，缓慢，明月挂在檐角，辛夷的甜香旖旎芬芳，寒露微微润湿了他们的肩头，他们在辛夷花下坐了下来，今天的夜，是属于他们的。属于这对汴梁恩爱的小夫妻。沈晗偎依在展昭的肩头，展昭侧首，四目相对，不禁又是一笑。

“大哥，两年前辛夷花开的时候，我来到你身边，你怎么也推不掉我了。”沈晗柔柔的一笑。

“展昭刚走进园子，一道剑光就迎了上来，还以为是刺客，却原来是个调皮的姑娘，是个偷偷给师父下了药跑出来的姑娘。”展昭拥着她，恬淡的笑道。

“那时候真是不懂事，还和阿奴去莫七爷爷那儿造了烟雾弹，”想起那些大嫂去开封府告状的情景，沈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随后又撅着嘴道：“大哥也够狠心的，把晗晗关了七天，要不是第四天给阿奴放了出来，闷都要闷死了。”

想起那件事，展昭也露出深深的笑意：“真是个调皮的丫头，展昭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丫头，想怎么办呢？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舍得，也只能一关了之。”

“那是开封府对付犯人的办法！”沈晗抗议道：“只不过把我换了个地方关起来而已。”她的双眸中又亮起星星一般的灿烂，笑道：“大哥，我和阿奴偷偷跑出来的时候，跑到城门口时，看到了大哥，大哥好像也看见了我们，把我的心吓得砰砰跳，但是大哥又往相反方向走了。大哥，到底有没有看见我们？”

“怎么没看见？”展昭温柔的看着她，笑道：“大哥这些年在开封府白当差不成？看到一个小鸟儿似的姑娘躲在花坛后面，两只眼睛闪闪的，一看就知道是偷跑出来的小鱼儿。只是不忍，想这丫头不要给闷坏了，随她去吧。”

沈晗抿唇一笑，缓缓的靠向展昭的肩头，柔声道：“常州大嫂说，你不适合展昭，展昭需要的是知书达理贤惠温柔的大家闺秀，就像婉罗姑娘那样的，这才是门当户对，”回忆起常州大嫂的话，沈晗还是有些伤心的：“大哥，我那一次怎么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呢？婉罗姑娘又美，说话又说得每个人都那么舒服，弹的古筝又那么好听，琴棋书画什么都精通，就像一朵高贵的水仙，那样的飘逸出尘。在她身边，我简直什么光芒都没有。”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湿意：“她出身名门，我没爹没娘。她长得那样好看，我再怎么也比不上。她什么都懂，我却只会给大哥捣乱。确实，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大哥的三品护卫。”她微微瑟缩了一下，道：“我想，只有离得远远的，远远的，免得大哥和婉罗姑娘成亲时，我伤心难过，还不如不看见。”

想起常州大嫂的那番话，沈晗还是带着伤感的。常州大嫂为人严谨，多年的守寡生涯还是使她性格中带着精明和戒备的。她看出了展昭对沈晗的过人爱护，而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沈晗和展昭之间存在着太大的距离，所以她会冷静的把种种剖析给沈晗听，再加上又带来了那样出色美貌的程婉罗，以她的知书达理温柔美丽博得了开封上下的好感，沈晗愈加觉得自惭形秽，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傻丫头，”展昭抬起双眸，望了望那一轮月牙似的新月，又垂目，爱怜的望着沈晗，轻轻的抚着她肩道：“程姑娘虽好，但不是晗晗。不是这个能和展昭斗气，给展昭一直惹乱子，却也是能和展昭生死与共的姑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一次赵虎来报，说小鱼儿自己跑出城门回苏州了，展昭真的急了。他一向敬重常州大嫂，以父母之礼视之，但还是清楚地向常州大嫂表达了心中所爱，虽然常州大嫂气愤难平，执意离开汴梁回到常州，闹得大家都很难堪，但是展昭心意已定，坚若磐石，绝难改变。一路追寻，从汴梁赶到苏州，与沈晗定下终生大事。想起这姑娘吃醋的样子，展昭到现在还觉得好笑，有理没理的她都能往里面扯，跟她怎么也说不清。展昭一向冷静睿智，条理清楚，思维敏捷，可是遇到沈晗眉毛胡子一把抓，只凭感觉行事，一个劲的非得说他看上程婉罗了。在开封府办案多年，展昭最注重的是证据，但是沈晗却偏偏“就是这样的”“就是看上她了”，一连串的“就是”简直让展昭都给她气晕了，想到王朝说的，沈晗最擅长的就是东拉西拉东扯西扯把你搞晕了，不按照正常逻辑行事的沈晗有时真让展昭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