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展昭沉默不语,明白他担心自己受委屈,便笑道:“就是大哥今天去也没用,晗晗不去,王爷娘娘还以为大哥把晗晗藏起来了,少不得按一个窝藏逃犯的罪名在大哥头上,大哥平日最讲律法,窝藏了晗晗,还不是知法犯法?”
她说得有趣,展昭浅浅一笑,但随之,双眉又紧蹙起来,沈晗担心他的身体,便做出轻松的模样笑道:“再说了,小王爷还在那儿,要说私放人犯,也是他做的。如果不是他带晗晗到大哥这里,晗晗哪会知道大哥藏在这地方。”
“小王爷……带你来的?”展昭蹙眉问道。
“嗯。”沈晗微微笑道:“他一点都不生气,我说不成亲,他就说好。大哥,咱们以后还他个好姑娘也就是了。”
在沈晗的心目中,世界就是简单的,任是她给张荣祖诬陷下狱,云丹做了伪证,虽然当时吃惊难过,但过后,忘了就是忘了。她想欠明澄一个姑娘,还一个也就是了,世上比她好的多的是。
展昭通晓人情世故,又了解明澄的性情,他知道明澄做这个决定,必定是深爱沈晗之极,才有如此的心胸。想到这儿,他心中愧疚大起,不禁轻咳起来。
沈晗不知所措,想自己又哪儿说错话了。她平时说话就是大大咧咧,很多话都是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展昭平时也习惯了。但今日看展昭身体不好,她说话也算是经过小心斟酌,但怎么,还是说一句错一句?她又是难过又是焦急,扶着展昭,轻轻帮他拍背道:“大哥,晗晗又说错什么了?你知道晗晗笨的,你别放在心上。反正,都是晗晗的错,晗晗去认错,最诚恳最诚恳的认错,好不好?只要大哥好好的,晗晗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自己的身体,今日确实也去不了。但是这个丫头一个人到那儿,要受多少委屈,今天在堂上的都是达官贵人,有多少刻薄的语言要飞向她,她平时见到礼仪规矩就头大,有时和她说多了,就捂着耳朵耍小无赖,不听不听一叠声的叫。张荣祖诬陷她一案时,初次上堂,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这样一个迷糊的姑娘,怎么去应付风刀雨剑?
“大哥,不怕的。”沈晗倒了一杯温水,服侍着展昭喝下,杏子眼笑得弯弯的:“我一个劲的认错就是了,他们说什么话,我就做聋子便是了,大哥不是说我脸皮厚吗?今日里我的脸皮比汴梁的城墙还厚,百毒不侵,任它飞蝗石,毒箭弩,万箭齐发我也不怕。你再想想,小王爷一定帮着我的,他既然不愿与我成亲,谁能逼我?大人在那儿,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我杀了?既然不能杀我,骂我我是肯定不怕的,让王爷娘娘发一通火出出气便是,然后,我就完头完尾的回来陪大哥了。事情简单得很,对不对?”
沈晗就有这个举重若轻的本事,别人看得很严肃严重的问题她总是不当什么。就像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展昭当年不答应,孟师父和春妮就气成这样?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只要开开心心的呆在开封府,每天能见到展昭不就好了。就如她怕到常州去见大嫂,但转念一想,她有展妈妈给的金镯子,我也有一个,我怕什么?沈晗这些解决问题的本事就是她童年养成的,慕容霜很少约束限制她,她时常满天胡地的一个人在庐山逛,遇到什么问题,也试着自己解决。慕容霜生性清冷,她问多几句,便不耐烦,她要找指导也没地方找去。有时慕容霜高兴起来,教她的便是人生是白驹过隙,万事不萦于怀的无为而治。所以在她看来,世界上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展昭的事,别的都是小事,或是无事。不愿成亲,逃了也就逃了,至于带来什么后果,她是不考虑了。她不懂世俗的亲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看到展昭这么严肃她才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是再严肃,她想一想,不就是这些事吗?掰开来一讲,不都清楚了?
展昭也无可奈何,只能由她去了,道:“晗晗,待会儿让泽琰陪你去,到了那里,记得一个忍字。如果忍不住,就想想今天是替大哥去认错的,能忍的不能忍的都要忍下来。”
“忍得住忍得住!”沈晗连连的点头:“大哥放心,晗晗怎么也忍得住!”
展昭叹了一口气,道:“晗晗,今天,终究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她又连连摇头,随后,诚恳的说:“大哥,你千万把这件事放下,只要你身子好起来,晗晗再去那个地方一百次也不怕的。”
展昭被她的话逗得一笑,道:“傻丫头,难道还逃一百次婚不成?”
沈晗莞尔一笑,忽见墙上挂着的巨阙,灵机一动,把巨阙从墙上取下,捧在怀里,笑道:“巨阙是大哥不离身的,我带着它去,到王府赔罪,这样子,就好比大哥亲自到了一样,这下子,大哥,你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