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住了脚，竟然生出点怯意。他犹豫了，该怎么对这丫头说？说什么她都会信的，因为他是展昭。可是，他要说的话，也许会让她伤心欲绝，会让她恨他一辈子。他微微垂首，负手而立，看着墙上飘荡着的绿萝，芳草青青，墙上的薜荔随风而动，悠悠然的春天啊，本来是那么美好，他叹息一声，缓缓的越过小径，走过一扇月洞门，正是正厅，面对着一个小天井。

一切都是焕然一新，三个月中，沈晗把这儿全部打理好了。天井中一侧是一棵白玉兰，枝干挺拔，白色的花朵儿亭亭开满一树，好似千堆雪，满是光芒，温婉馥郁的甜香在阳光中淡淡的流溢。一侧是青青翠竹，娉娉婷婷，翠绿的枝叶在春风中微微吟唱，如此的安静，又如此的让人心伤。

厅里的家具都备好了，都是展昭欣赏的简洁大方的样式，还散发着桐油漆的新鲜香味。在做这一切时，展昭能够想象沈晗怀着多么喜悦的心情和对未来生活的美丽憧憬。他长叹一声，轻轻抚着正厅的雕花门，赵虎在旁见了，低声道：“展大人，小鱼儿也许在后面的园子里，我，我在这儿等您。”

展昭点了点头，跨过正厅，绕过又一个天井，来到后面一进的小楼，从两旁的侧道走过去，再经一进，绕到后面，就是后花园，沈晗，果然在这里。

她呆呆的蹲在地上，手里的小花铲在为紫茉莉翻着土，一下一下，重复着单调的动作。浅蓝色的衫子被春风微微的吹起，衣角扬起轻微的涟漪。长发束着碧玉的簪子，别的，全无装束。乖球安静的呆在她身边，就如知道她的悲伤一样，一声儿也不出。

展昭的眼中，慢慢的，慢慢的眼中温热一片。这背影，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孤独，这是他第一见到这样的沈晗，仿佛一丝儿生气也无，仿佛，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空气中，弥漫着春日的暖和香，但是这个姑娘，却把自己锁在寒冬之中。

乖球发现了他，欢腾着跑到他身边，吠叫起来。但是那背影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是无意识的铲着土，一铲，又一铲。

展昭弯腰拍了拍乖球，乖球乖巧的退在一边，又向沈晗跑去。展昭直起身子，轻轻的唤了一声：“晗晗。”

沈晗的背，像电击一般，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随后又静止了。她听见了展昭的声音，但是不敢回头，也许又是她听错了。每个人都告诉她，她错了，她现在已不能相信自己。

“晗晗。”展昭又轻声唤道，那声音依然清亮，就像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满是灿烂的暖意。沈晗慢慢的，慢慢的回过身来，看见那个红色的身影真真切切的站在那里，挺拔如松，俊朗如日，薄唇微扬，双眸中满是温暖，那不是展昭是谁？

她不能置信的，一步步走了过来，走到展昭的身前，眼中盛满泪水，半含着疑惑，轻轻的轻轻的问：“大哥？”

“是，大哥。”展昭微微的笑着，把她揽向胸前，用最最温柔的声音说：“大哥回来了，晗晗。是大哥。”

“大哥回来了？”她闻着那在梦里牵挂了几百几千回的清新干净而雄健的气息，低低的低低的说：“我是不是在做梦？还是我的脑子又出问题了？”

“不是，大哥回来了，晗晗。”展昭疼惜的说：“不是在做梦，大哥回来了。”

那单薄的身子颤抖的躲在他的怀里，泪水终于倾泻而下，打湿了他的衣衫。三个月的思念，三个月的委屈，三个月的伤痛，她都忍了下来，因为展昭不在，没有人会了解她的伤痛。

展昭的眼睛也湿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疼她，忍不住抱她，忍不住给她温暖而宽厚的怀抱。纵使今后天涯海角，但是这一刻，还是想用自己的全部好好的疼她，好好的爱她。

“大哥，坏大哥，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躲着晗晗？为什么找不到大哥？我都找了，开封府的后衙，大人的府上，我也找了个底朝天。他们都说我看错了，都说没有，连大人和夫人也说大哥没回来，可是我就知道大哥回来了，晗晗知道，晗晗知道大哥回来了。”灼热的泪水，透过展昭的衣衫，打湿了他的心脏。他紧紧的抱住她，这一刻，时间静止了，如果能这样，站到地老天荒，该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