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便是沈秋白大夫的女儿。”展昭澄澈的双眸中掠过一丝忧伤:“去年年底,沈家遭遇灭门,她千里迢迢一人来开封府告状。好在她爹娘的冤屈得以昭雪,不过,”展昭低头叹息道:“她终是没有爹娘的孤儿了。”
“原来这孩子是秋白唯一的血脉!”大国手先是惊讶,旋即,肃容道:“故人之女,又是秋白唯一的后嗣,无论如何,老朽当竭尽平生力量,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展护卫,你放心!”
展昭听得此话,对着大国手深深长揖,道:“大国手,展昭自江湖而入庙堂,见惯了生死,以为自己已不染其中。可是,见到沈晗这个样子,展昭,展昭心里很不好受。如她不是留在开封府,也不会遭遇此生死一劫。展昭不会为自己的生死求人,但现在,展昭求大国手救她一命。此救命之恩,展昭没世难忘!”
大国手忙扶起他,连声道:“展护卫切莫多礼,于理于情,于医者的道义,于老朽对展护卫的欣赏和钦佩,于和沈家的交情,这位姑娘老朽都会施展平生绝技,用尽一切力量去救治的,展护卫只管放一百个心。”
展昭连连言谢,陪着大国手绕过回廊,走过月洞门,那扇角门近在眼前,大国手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沈姑娘十七了吧?”
展昭点头言是,大国手站定,眼光直视浩淼天空,瞧着天上的白云,变幻万端的样子,久久的,方叹道:“她娘终究没有等到她十八岁,母女可以长长远远的团圆。世上之事本来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可是这样让人心痛心酸的骨肉离别,纵然老朽年纪偌大,还是为之心伤。”
他又侧首对展昭诚恳言道:“展护卫,老朽仗着春秋已高,拜托展护卫一件事。”
展昭恭敬言道:“大国手请说。”
“老朽和这位姑娘的祖父同事十年,彼此之间自有一份绵长深厚的友情,和秋白夫妇也颇为交好。现在,沈家人丁凋落,秋白身后只有这一名孤女。展护卫,如果这次沈姑娘命大,能够救回一条命来,还请展护卫日后对她多加照顾。老朽代她亡故的父母谢过展护卫了!”大国手微微俯身拱手,展昭忙回礼道:“大国手折杀展某了!她本是展昭的义妹,就如自家的骨肉一般。展昭即使舍了性命,也要维护于她。只要展昭在,一生一世都会爱护于她,不会让她半点受人欺负。”
“展护卫的人品心胸,老朽是了解的。”大国手欲再问他一句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想着如果沈晗康复,天长日久,有的是机会相问。他听说沈晗是沈秋白之女,自觉有一份责任,要为这孤女找一份好归宿。但曾经耳闻展昭和孟春妮的往事,斟酌着此事不能轻易开口,当年五鼠闹东京轰动汴梁,孟春妮入宫为太平公主,太后几番三次暗示展昭联姻,都被他委婉拒绝。试想,如果现在生死关头的是孟春妮,他也必定忧心焦急,不会亚于对沈晗。如他对沈晗真是兄妹之情,此时开口不是尴尬?大国手思虑片刻,温言道:“展护卫留步,老朽的轿子就在门口。你回去照顾沈姑娘吧。”
“大国手好走。”展昭目送着大国手上轿,方回身向内,却见殿前司一位小吏急匆匆跑来,高声道:“展大人留步!”
展昭回首看去,见那小吏跳下马来,满头是汗,急匆匆道:“展大人请快去殿前司!”
“出什么事了?”展昭紧皱双眉,沉声问道。他知道如不是急事,殿前司不会急着找他。平时他领导的天武,捧日,神卫军三班都虞候都是老成持重的忠厚耿直之辈,他不在的时候下面的禁军都是管理得极好的,从无这样火急火燎的时候。
“李大人请展大人赶快去,万胜,龙猛军里有一帮军士关在屋子里赌博,不知怎么的,就打起来了,差点连屋子都拆了,闹得乱哄哄的,咱们见了都怕。有人报告了李大人,李大人生气得不得了,要把那些人都斩首了事。展大人,李大人让我赶快来请您过去,商议着怎么办。”那小吏哭丧着脸说。
“该死的!关在屋里赌博,还有个禁军的样子吗!这些人,都让前面的李大人给宠坏了!”沈晗在生死关头,本就脱不了身,又遇上这档事,千头万绪夹在一起,展昭也失去了往常的冷静,眉旁青筋暴起,狠狠的捏着拳头道。
“展大人,现在的李大人要把他们都杀了,都是自己的兄弟,小的们也不忍。展大人,兄弟们都知道您心肠最软,展大人,求您和李大人说说,好歹把那些兄弟的命留下来吧。他们后面,都是一大家子哪!”这个小吏苦苦哀求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见前面的李大人好说话,一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万胜龙猛的那些军头,傲气凌人,就是日常的演习也要三请四请,都大爷似的。现在换了李大人,刀子要挨到颈里了,才知道怕了?”展昭严厉道:“你回去告诉他们,这等忙,展昭帮不了,完全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