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哥在。”这一声大哥在展昭听来无疑是天籁之音,刚烈如火的汉子,俊朗的脸庞隐隐抽搐,那忍了许久的泪,在眼中荡成水晶一般的华彩。
“大……哥,累,睡……觉。”声音已然微弱,目光中满是关怀,屋中的人听了这话,都觉酸楚,男人倒还忍得住,马大嫂却抽抽噎噎的泣道:“自己伤成这样,还惦记着展护卫要休息了,这丫头,让我这心里酸的什么似的。要是她爹娘在,要心痛死了。”
马汉也红了眼睛,却喝着马大嫂道:“你添什么乱?还嫌展大人心里不够难受?”
展昭的目光中满是春阳一般的温暖,世界之大,现在他眼中只有她一人,这苍白的了无生气的姑娘,是他眼中心中最珍贵的宝贝。眼中尚是泪光闪烁,薄唇却微微扬起,浮起一个美好的弧度,道:“大哥不累,大哥陪你。”
四目相对,是不用说就了然的心意,并不大的屋子里满满站着五六个人,但大家都静静的,害怕发出一丁半点的声音,打扰这一双人。少顷,公孙策道:“展护卫,我和马大嫂留下,其余的人去休息吧。”
这一夜,沈晗痛苦至极。伤在心肺,每一次的呼吸都沉重而困难,伤口剧痛,根本无法平躺。马大嫂拿来软枕和被子,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无法坐起来。只能由展昭坐在床头,将她半扶半靠在怀中,方能勉强呼吸。但嘴角中不停有血沫流出,马大嫂隔一会儿就要给她擦拭,公孙策焦虑道:“天一亮,就由大人出面,去宫中把王大国手请来。这伤口的血是止住了,但内脏还在流血,情况还是危急。哎,今晚偏生大人回府睡了,但是没有墨敕鱼符,谁都进不了宫门。”
沈晗昏昏沉沉,靠着展昭方能睡上片刻,但一会儿就给痛醒。她怕展昭忧心,不敢□□,但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冷汗,明白无误的昭示了难以忍受的剧痛。最难受的是咳嗽,肺叶受伤,咳嗽随着血沫吐出,一咳又牵动伤口,浑身剧痛。展昭只能紧紧帮她按着伤口,扶着她,咳上两声,好不容易靠着展昭睡上一会儿,片刻过后,又是咳又是喘,浑身缩成一团。看她的样子,马大嫂和公孙策都备觉恻然,展昭更是心如刀绞,道:“公孙先生,您先给她熬上一帖药,好歹让她能够睡上一阵。”
“展护卫,用了安神的药,病情变化更是难以测度,这一夜是最难熬的,只要我开的药能把内脏的血给止住了,性命就可无忧。”
但是马大嫂喂的药,一下去就给一阵咳嗽给洒了出来,只能乘她睡着时将她叫醒,喂上几口,又靠着展昭睡上片刻。过了会儿,再喂几口,又昏昏睡去。遇上咳喘,展昭再将她抱起,半坐位置,按住伤口,轻拍背部,让她咳上一阵,方好过一点。然后又让她半躺,握住她手,睡上一刻钟时光。能睡半个时辰,展昭就松了一口气,但往往不到半个时辰又给痛醒,这一夜来回折腾,展昭和她,俱都是一身身的冷汗,公孙策和马大嫂也甚是疲累。看着展昭不厌其烦耐心细致的端坐了一夜,马大嫂不禁心里叹道:“展大人真是难得的好人,将来也一定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丈夫。这小鱼儿虽说是没了爹娘,但能找到展大人,也还是有福气的。”
天亮时分,沈晗微微睁眼,轻声道:“大哥,天亮了。”
“是,小鱼儿,最危险的一夜过去了,小鱼儿一定会好起来的。”虽然眼中满是血丝,但笑容依然清澈。
“先生,大嫂,休息。”她握着展昭的手,道:“大哥,眼睛,红了。”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冲口而出,霎时软倒在展昭怀中。伤情忽然发生变化,三人俱都是大吃一惊,公孙策急速抓起她手腕,把着脉道:“展护卫,小鱼儿姑娘肺上给刺了一个洞,一夜过后,这洞渐渐扩大,故而病情忽起变化。我这儿先煎上一副止血汤药,马大嫂,你快让马汉去大人府上,事情紧急,请大人无论如何去把王大国手请来!”
沈晗口中鲜血直流,竟是止不住的样子。展昭抱着她,片刻之间束手无策,忽然心生灵光,伸出五指,急速点了背部几处大穴,终于暂时把血给止住了。
此时,公孙策汤药已经煎好,沈晗面如金纸,奄奄一息躺在展昭怀中,半碗汤药下去,好在能睁开眼睛,看着展昭,却说不出话来。展昭柔声道:“小鱼儿,好生睡,没事的,王大国手马上就来了。”
“如没有小王爷的那棵人参,决熬不过今夜。”公孙策叹道:“这一刀,令人发指,不是天大的仇恨,绝刺不出这样狠毒绝伦的一刀。小鱼儿姑娘纯真无邪,怎么会和傅蕴锦结下这等怨毒?”
“展某恨不能将那女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展昭切齿道,黑玉似的眸中跳出怒火沉沉的光亮:“如展昭不在公门,早已将这女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