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才觉得有些眩晕,便坐了下来,一时思绪纷乱,又想着这傅蕴锦该如何缉捕到案。听大人和公孙先生所言,抓到的两位女子不是杏花会骨干,对于会中事务茫然无知,刺杀三位高官是孟如洇和陈娇,牵涉事务颇为复杂,人命又涉及朝廷高官,已将此案移至御史台和刑部。但,傅蕴锦未归案,终是心腹大患。不知为何,展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会对沈晗下手。
不管这丫头如何恼自己,傅蕴锦未逮到之前,定要将她拘在府中。对这个丫头,自己是一百个不放心。这样的不放心是不是有点傻?她终究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终究有一天,可是为什么听到她要回苏州,自己会那样的失落惘然,心如刀割?难道已经习惯这丫头在身边的日子?如果有一天回来,看不到这丫头在园子里等自己,甜甜的唤着“大哥”,缠着自己说个没完,一定很寂寞,很寂寞。
到底还是坐不住,推开门,绕过走廊,到了西面沈晗住的小院子。看到马大嫂正端着药碗,看到展昭,忙道:“展大人,您怎么来了?公孙先生不是让您给歇着?”
“大嫂,不妨事。”展昭微微一笑:“小鱼儿怎么样了?”
“醒是醒了,不过人昏昏沉沉的。我这就把药给她拿去,让她喝了。”
展昭道:“大嫂,我把药拿进去吧。”
“也好,”马大嫂笑道:“我去找些蜜渍的梅子,这丫头嘴刁,定是又要嫌药苦。展大人,那就有劳你了。”
进了门,沈晗向里睡着,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听到展昭的声音,越发的把眼睛闭得紧了,紧紧的抱着被子,丝毫也不动弹。
展昭把药放在桌上,担心药要凉了,便轻声唤道:“小鱼儿,小鱼儿。”
那边却是置若未闻,展昭苦笑一下,取过一只圆凳,在她床边坐了,柔声道:“还在生大哥的气啊?”
沈晗紧闭着眼睛,泪水却顺着脸颊淌下,心道:“不是不让我唤你大哥?明明是自己说的,此刻又认我了。哼,你要认我,我却一时还不认你这个大哥。”
见她没有声音,展昭知道她在赌气,便叹了一口气,道:“刚才,大哥的话确实是重了点。也不知为何,展昭也不是轻易发火的人,对着小鱼儿,却失了态。展昭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啦?”
是,自己究竟是怎么啦?当年师妹误会自己,五鼠出言讥诮,讽刺自己忘恩负义。那样的伤痛,误解,都能隐忍下来,却为着今日这丫头的一个举动而大光其火。难道说,和师妹之间,并没和小鱼儿相处之时那样亲密无间,把小鱼儿看做了自己的一份责任,所以才会在小鱼儿做了不妥之事时,这样的严厉无情?
“展昭少年时,父母双亡,大哥又在展昭弱冠时逝世,家中的亲人,唯有在常州武进的大嫂和一对侄儿侄女。大嫂远在家乡,展昭也不能常常见到,少年行走江湖,后来又随大人在开封府当差,大人和众位兄弟对展昭都爱护有加,情深意重,但心里,总是有那么一块地方是缺的。”
他缓缓的说着,心中感慨颇多。不是多话的人,但是今日,在这晴朗的中午,五月小阳春,日光从窗户中斜射进来,有亮蓝色的光,时光如此静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有些话,不知不觉的就流了出来。
“无论是行走江湖还是在开封府大堂之上,展昭见多了生离死别,也见到人间真情无数。最为感动的,还是亲人之间的血浓于水的骨肉至亲。当年有一对孪生兄弟中的哥哥作案,虽然罪恶滔天,罪不可赦,但是兄弟之间争着赴死还是让人感慨万千。展昭一直在想,如果展昭不是孤儿,如果展昭也有着弟弟妹妹,展昭也一定会全力保护自己的弟妹。好在老天,终于给展昭一位妹妹,可以让展昭也能疼她,护她,也可以对着她生气,甚至呵斥,教训。这个小妹子,让展昭心里缺了的一块,圆了起来。但是疼惜之下,不免躁急,这件事,终究是展昭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