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都快十八岁了，还说人家不懂。”沈晗轻轻嘟囔道。

展昭复又坐下，宁静的看着沈晗，缓缓道：“小鱼儿，世上有很多人，以各种面目出现。有人笑里藏刀，有人口蜜腹剑，有人外表柔弱却心如毒蝎，很多人心口不一，你要学会自己判断。特别是你选择留在开封府，就选择处于风浪之中。开封府的人，不但要有胆识，更要有智慧，有机敏，懂得鉴别真伪保护自己。大哥以往只想把你留在府中好好的看住你就是保护你，现在看来是错的，真正的保护应该是放手让你在风浪中学习坚强机警和保护自己，懂得随机应变和果断应战。大哥这番话出自肺腑，只望你能了解大哥的一片苦心。”

“大哥，我懂。要留在大哥身边，就得学会保护自己。”沈晗柔柔的说，仿佛一下长大了好多。展昭点点头，欣慰的笑意淡淡在眸中闪动，柔声道：“小鱼儿，大哥不能时刻保护你，也觉得心怀内疚。”

“大哥不要内疚，大哥心怀天下，大仁大义，是要保护苍生黎民的。小鱼儿不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大哥。大哥，小鱼儿上次找莫七爷爷做的□□就是为了可以帮上大哥，大哥还把人家关起来，一点儿都不了解人家。”沈晗想起上次的事，又禁不住撅起小嘴，那七天七夜可是够她受的。

“是大哥不好，大哥让小鱼儿受委屈了。”展昭温润言道：“等大哥忙过这一阵，答应小鱼儿的三件事一定实现。”

“大哥还记得？”沈晗惊喜道：“哪三件？大哥没忘了吧？”

“大哥记得牢牢的。去金明池赏花，相国寺游玩，会仙楼吃饭，对不对？”烛光映着展昭温暖的笑颜，清朗的声音平添了几分温柔。

“嗯，还有阿奴呢！阿奴可盼着呢！”沈晗的眼中流动着光华潋滟，认真说道。

“好，带阿奴一起去。小鱼儿，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沈晗抱起她的汤罐，道：“那大哥也早点休息。大哥好可恶，这汤都没喝多少，剩下的只能小鱼儿喝了。”

“咦？小鱼儿，你不是说小鱼儿不喝鱼汤吗？”展昭奇道。

“那是骗大哥的啦，小鱼儿最爱喝鱼汤啦！”沈晗俏皮一笑，又向展昭摆了摆手，嘻嘻笑着走出院子。

展昭站在窗前，目送她背影消失，方重重的叹了口气。小鱼儿，原谅大哥，知你心无城府，所以半点都不能把对傅蕴锦的怀疑透露于你，但愿你机智敏捷，能够明白大哥今日所说一番话的深意。

七

晴日当空，春日的日头照得人暖洋洋的，阳光恍似金线铺在南侠的肩头，一身竹青的衣衫光华隐隐，俊朗如玉的脸温润和煦，他徐徐然的往云锦坊走去。今日难得有些空闲，他记得小鱼儿的话“傅姐姐今天穿了一条粉红色的裙子，是京里云锦坊做的，可漂亮了。”云锦坊是京城里专为名门闺秀定制衣服的高级成衣坊，客户非富即贵，而且凡是定制衣服的客户都会留下档案，或许能够得到关于傅蕴锦的一丝线索。二来，展昭记得那日小鱼儿羡慕的神情，也想为她定制一件。

云锦坊门面不大，却甚是雅致。看似寻常的屋子，却处处透着高雅不凡，奉茶的茶碗，是上好的钧瓷，月白色的茶碗里的是香气清冽的兰雪茶，连奉茶的丫鬟，都穿着雨过天晴的缎子衣裳。老板娘楚云，是一精明貌美的少妇，云锦坊是她夫家的产业，偏偏巧妇常伴拙夫眠，丈夫不争气，只能做妻子的来撑门面。楚云是天生做生意的料，云锦坊让她打理得有声有色，兴旺发达。

见到展昭，她兴奋得双眼发光，这是汴梁城里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的传奇人物，经常看到他巡街从门前经过，英姿焕发而又温润如玉，都说这南侠威震开封，让宵小闻风丧胆，可是在楚云看来，却是如此谦和冲淡的一位年轻人。她不由好生奇怪，这个清俊的青年，到底是怎样一位人物？

“展大人，您今日光临鄙店，真是蓬荜生辉，云锦坊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能做展大人的生意。展大人，不知您为哪家姑娘定制成衣？这姑娘身量如何？偏好什么颜色？平时有何爱好？性情又如何？”身穿红衣的娇小玲珑的楚云连说带笑的说了一大通，使展昭微微羞涩，耳朵根隐隐发红，不就是为小鱼儿定制一件衣服？这老板娘怎么如此刨根究底，倒是像要做媒一般？

见展昭笑而不答，楚云赶紧解释：“展大人别怪我啰嗦，云锦坊出来的衣服可是件件精品，绝不拿砸了自己的牌子。展大人既没带姑娘来，那楚云便要了解姑娘的爱好喜怒，才能知道什么样的衣服才能配得上她啊。展大人喜爱的姑娘一定是绝色佳人，能穿我们云锦坊的衣服是我们的荣幸。”

展昭腼腆笑道：“老板娘取笑了，展某是为小妹子定制衣服，绝非她人。”

“喔！原来是展大人的妹妹，我见过我见过。”楚云一叠声道：“展大人的妹子啊，最喜欢在街上溜达，我常见她去对面王记买糯米红豆糕吃，身边还跟着两个十来岁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挺好看的一个姑娘，皮肤雪白，一双杏仁眼，最喜欢笑了，甜甜的一看就是南方的女孩子。我常见她穿湖绿色的，淡蓝色的衫子，我就在想，这姑娘要是能穿一件海棠红的该多漂亮。展大人，您就为她定制一件海棠红的衣裳吧。这姑娘穿上海棠红的衣裳，一定娇艳如花。展大人说了您妹子，我就知道了。展大人您先定下了，改日让您妹子来，再量量尺寸，我请她吃红豆糕，您那妹子，一看就招人疼。”

展昭付了定金，又似不经意的道：“请问老板娘，你们的客人中有没有一位傅蕴锦姑娘？”

“有啊！傅姑娘是我们的常客，那可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我常对这位傅姑娘说，我们云锦坊的衣服白送给她穿都愿意，这样一位大美人，不是我们的活招牌吗？而且，展大人，她的名字也和我们挺有缘的，蕴锦，云锦，您看，是不是发音一模一样？”老板娘笑道。

遇到这位多嘴饶舌太过热情的老板娘，展昭也只能笑道：“是，极巧。再请问老板娘，不知傅姑娘每次定衣裳是一人前来还是有人陪同？老板娘是否去过她府上？见过她府中何人？她府中还有何人来定过衣裳？”

展昭问了这许多问题，楚云顿觉茅塞顿开，心道：“原来展大人看中了傅姑娘，也是，只有傅姑娘这样的美貌女子才能配得上展大人。展大人是开封府的人，自然要把傅姑娘的家世打听得一清二楚才能下定啊。没想到云锦坊开门做生意，还能成就这一段美事。”

她笑道：“展大人这些问题，楚云要一件件的回答。傅姑娘每次定制衣服，都是一个人前来。小女子有些奇怪，这位傅姑娘不是大家闺秀吗？怎么连个小丫鬟都无陪同？想必这傅姑娘性子清高，喜欢独来独往，也是有的。倒是为她送过一次衣服，但是大户人家规矩多，送衣服的人连门都没有进去，就在门外把衣服递给一个丫鬟。听送衣服的小厮说，那是高墙大院，丫鬟都对人爱理不理，挺冷淡的。也是，大户人家，本就是眼高于顶。只是傅姑娘温温柔柔，极是好性情的。”

正说着，一位女子亭亭走了进来。只见她，梳着百合双髻，穿着妃色衫子，端的是肤光胜雪眉目如画，楚云也是个美人，但是立刻就被她的光芒盖住了。这人，正是傅蕴锦。

看到展昭，傅蕴锦的美目中闪过惊喜的光芒，丽脸生晕，灿如朝霞，轻声道：“展大人，好巧。”

楚云笑着招呼：“展大人是为妹子来定制衣服的，真是好巧，竟然遇到了傅姑娘。刚才还谈起傅姑娘呢。”

“喔？”傅蕴锦微微一笑：“小女子有何德何能，值得展大人谈论？”

展昭淡淡一笑，道：“也不过是说起傅姑娘是小鱼儿的朋友，正是小鱼儿羡慕傅姑娘有云锦坊的衣服，今日展某有空，就为小鱼儿也来定制一件。”

楚云最会察言观色，见展昭这么说，就明白他不愿提起打听傅蕴锦的事，立即笑道：“展大人的妹子我经常见到，好可爱活泼的一个姑娘，海棠红最适合这样娇嫩的姑娘了，傅姑娘你说是不是？”

傅蕴锦眼中惊喜褪尽，转为微微落寞，勉强笑道：“是，海棠红很适合沈家妹妹。”

“沈？”楚云疑惑问展昭：“展大人，不是您的亲妹子，怎么一个姓展？一个姓沈？”

展昭淡然笑着点了点头，楚云又锲而不舍追问：”那是堂妹，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