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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章 天伦之乐

掏了坑,浇了菜,遵照叶氏的吩咐,回家时顺便割了一大把茼蒿。

有老三这个准劳力在,里里外外的活儿进行得很顺当。

昨夜就泡好了豆子,再经过一遍清洗后,就可以开工了。

香蒲刷干净了南墙下的石磨,开始磨豆渣。

随着石磨骨碌碌地响着,院子里洋溢着浓浓的豆腥气,等到煮熟了,这股子生涩的味道可就变成让人流口水的清香了。

午饭主打熬豆渣。猪油烧化,葱花爆锅,倒下去磨得□□成碎的豆渣,彻底翻炒,等出来香味儿了,适量添水,然后盖上胡黍莛梗锅盖,上头压上三两块石头,一来能防止蒸汽外泄,二来能加速熟锅,节省柴火。

豆渣熬熟了,开锅下茼蒿碎,撒上盐,搅拌充分。此时改换小火,以免糊锅。

等到灶头里的火苗完全熄灭,这顿豆渣饭也就煮好了。

叶氏先舀出半瓦罐,让老三送到东街去。

剩下的半锅则全部盛在一个大钵子里。

之后,用胡黍苗炊帚把锅刷干净,从水缸里舀了水,栽上一张莛梗钉的圆形帘子。

光吃豆渣饭是撑不到晚饭时间的,得需要干粮垫底。

帘子上坐上一个大黑陶饭灶,里面熥上几个半表半里的花卷,一把火的工夫,就可以吃饭了。

老三这会儿也回来了,开始在院子里摆放小饭桌,四下里按人口摆上七个小板凳。

香蒲从西边屋檐下的小缸里捞了半个芥菜头,剥去上边附着的灰白色的盐粒,然后拿去东厨房细细地切成丝,再用清水淘洗两三道。

不能狠洗,洗得没有盐味儿了,那就不是咸菜了。

又切了一根芫荽,点了几滴香油,抄了两筷子,夹一根送到嘴里,咂巴咂吧嘴,紧着眉头道声“还成”,然后端上桌。

孩子们业已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静等着父母就坐,然后拿起筷子,道一声“吃吧”,大家这才开动。

吃饭过程中是不允许说话的。一来,是避免被食物呛到,二来,这也是叶氏立下的家规。

不准吧嗒嘴,不准乱翻盘子,不准像乞丐一样端碗,不可口的可以不吃但不准挑剔,毋固获,毋扬饭……

谁要是忍不住想要说话,叶氏便会一筷子敲到他的脑门儿上,厉声道:“吃饭也堵不住你嘴!”

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怕她。凡是她说的,必须乖乖照办,不得有违。

因为这个家的一切,都由她掌管着、打算着。

饭后稍事休息,老三便带着孩子们去打槐花,预备晚上包包子。

出门往西,路南浩浩一片碧水粼粼,这一片俗呼为“西湾”的水域曾经是钟家的产业。因为里头很是淹死过几个人,很早之前就被厌弃了,用一堵墙将其从老宅中区别开来。

也正是这片池塘,将三房与前面的钟家老宅作出了鲜明的界限。

作为老太爷的庶子,钟老三却并没有住进老宅里去,这也算是合欢镇上的一件奇事。

细说起来,钟老三似乎并未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钟家这么不待见他,据说问题出在其生母身上。

老三的生母姓薛,人称薛姨娘,据说当年作了对不起钟老太爷、对不起钟氏祖宗的丑事,羞愤之下病死了。

至于是什么丑事,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早已没有人好奇,更无人追究了。现在,坊间普遍存在这样的说法,说薛姨娘只怕是操守有瑕。

老三大概也许好像不是钟家的种?

不然的话,兄弟四个,何至于对他如此生分、特殊!

同样都是庶子,老四钟德略可是住在了老宅里,所分配的田产、房舍并不比上头的俩兄长差。

论起来,老四的生母徐姨娘和薛姨娘曾经都是同等地位的丫头,拿的都是一样的月钱,老三和老四都是一样的出身,可为什么偏就把老三发付到了牛棚猪圈里?

没错,三房现在的房址,以前正是钟家的马棚,只有两间草房,本来是收贮农具杂物的地方,外头一溜高高的草棚,养着三两头牛马。

早在同叶氏成亲之前,老三就住在这两间简陋至极的草棚里。

谁也不曾想到,叶家会看上这么一个被家族放逐、一无所有的人。

当时钟叶两家已经下了定,议好了婚姻。为表示祝贺,钟家的几兄弟特地给老三摆酒设宴。

明明是挺喜庆的事儿,不想却发生了意外。

因为多吃了两杯酒,当晚老三醉得不轻。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半夜里,他的屋子忽然就着了火。

也是他命不该绝,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事后在他睡过的房间里却多出了一具婢女的尸体。

根据医生和仵作的诊断,那名婢女已然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怀孕的婢女如何会出现在三爷的床上?对此,仍旧没有完全消酒的老三莫名其妙、百口莫辩。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钟家三爷淫奸母婢、先奸后杀的传言仅用一夜时间就传遍了合欢镇的大街小巷。

当时,当家的老太爷钟善云正在积极筹划地方“里老”的竞选,三儿子的此种禽兽之举,无疑是在后面踹了当老子的一脚。

老太爷气得吐血,二话不说,当场命人将老三痛打了二十个板子,又在“申明亭”张榜公告,自责治家不严,导致庶子酒后失德、行事偏差等等。

作为惩戒,老三便给丢出家门。因无处可去,想到马棚虽然荒凉,可毕竟还是钟家的产业,还有个房顶能够遮风避雨,遂踹开门扇,暂时栖身其间。

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可是这些事说出去,却没有人相信。

饥渴交加之下的他,又气又恼加上身上还有棒伤,差点没要了他的性命。

倒是叶家态度坚决,没有因为这个事儿与钟家悔婚。

叶老太爷和叶丰叶果两位准舅子及时伸出了援手,第一时间请了街上的郎中季远志给老三诊治。

要说那季远志也是个诚实笃厚的,只管救死扶伤,其他的并不在意。

等到伤好了,也到了成亲的日子了。

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老三自然要回家去做准备,但是钟家却并不认为这桩亲事合适。

他们对外的说法很堂皇:老三操守不严,恐误了叶大姐。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裸的悔婚。

儿子不是东西,是钟家教养不严,这个责任钟家担得起,可叶氏一个闺女家,被未婚夫家退婚,这一旦传扬出去,要人怎么说、怎么看?

世人往往只看重表象,哪里耐烦深究这其中的是是非非?

要问钟家为什么会来上如此阴险的一招?说到底,还是跟“里老”有关。

地方选“里老”,必须是年纪大、有德行的。选举出来的里老,要定期向里中在册的住户宣读并讲解各项朝廷律例法规,使全里人户知法畏法,不敢犯法。

除此之外,老人还掌管着里中人户的民事纠纷。里老行事,作为各里长都要协助。

里老或许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可得,可有权之后,想要什么不能?

当时竞选里老的有几位人选,其中,言行谨慎、为人古道热肠的叶老太爷呼声最高。

可是钟老太爷却志在必得。

为了争得这一殊荣,钟家暗中出钱出物,四处笼络人心。明面上,则处心积虑地不断地制造事端,以期把叶老太爷这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搞臭、搞死。

钟家人多势众,点子自然也多不胜数,而手段亦颇有些令人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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