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星团伸手,将自己脖子上那条由牛皮绑起来的看着非常有异域风情的一截不规则波浪形状的水晶坠子拿了下来,塞给诸星毅道:“拿着,这是你爹我的护身符。我都能预见你之后绝对会比我更需要它!”
“护身符这种骗小孩的玩意儿……”诸星毅撇了撇嘴,在指腹间摩挲了一下那挂坠,“咦,这个是……竹子?”那一截大概巴掌来长的波浪造型的晶体材质的挂坠雕刻的是竹子的外观,这让诸星毅有些不解,在他的印象里,竹子都是一节一节的又直又挺的,给扭成这副德行算是什么含义?
诸星团用力按了按自家那熊孩子的头顶心道:“不要小看它,在关键的时候,它是可以帮上忙的。另外,这就是竹子!”族人爱好和平,但是也喜欢打猎,而用剖成两半的晶体化的竹片做成的大弓是他们最常用的狩猎工具。通常晶体化的植物都非常硬,要想做成各种工具或者物件十分困难,但好处是,这种经过特殊加工的晶体化植物可以随着主人的心思变大或变小,携带起来非常方便。所以说白了它就是竹子,哪怕是晶体化的竹子,那也是竹子。
“那就是跟老爸书房里那个花瓶是一样的喽?”诸星毅非常喜欢团的书房里那一截看起来就像是由两个竹筒构成的被老妈拿来充当花瓶那么使用的细长圆柱形的水晶摆件,他超喜欢那个竹筒状的水晶花瓶的展露在外的纹理,完全就像真实的竹子一样,而在花瓶的瓶口处,甚至还有体现切口不平整而出现的毛刺。可以说,整个花瓶完全就是一根真正的竹子上砍下的两节——只除了自然界中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质地和这种颜色的竹子,其余它就和真正的竹子一模一样。
“是啊,”诸星团点头道,“它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书房的那个竹筒其实就和书房里那成千上万本的书是一样的,它同样也是‘书’——由晶体化的植物所制成的东西,它们能够保存近乎永恒的时间——在他出生之前,就有维杰特的能工巧匠利用光影和雕刻的技术将维杰特人所需要掌握的知识和历史镌刻隐藏在属于大自然原本的纹理中,人手一个地世代流传下去。只不过在离开了维杰特族之后,那些关于维杰特的书他就不怎么看了,结果长期不用放桌上落灰的那只竹筒子就被安奴拿来当花瓶用了。
“说起来,这种情况我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诸星团皱起了好看的眉宇,毅不提起他书房里的那只竹筒他还没想起来,现在被毅一说,他就隐约有种好像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类似‘所有的孩子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这样的故事。而维杰特族人所谓的故事,它们通常都是曾经确实在地球上发生过的真实历史——不仅仅只是维杰特族的历史,还包括维杰尔森林之外的其他种族内部或者几个种族之间或交流或摩擦而发生的事情——植物在地球上无处不在,它们记录下故事、记录下历史,将它们投影进植物生长本身的纹理之中——维杰特人作为自然之子,他们看懂了植物纹理中所蕴含的故事——然后和被镌刻的维杰特族的知识与他们的历史一起,在维杰特族中世代流传。
“什么情况?”诸星毅昂着头,好奇地问自家老爹。
但是他家老爹却只是拍拍他的头道:“没什么,也有可能是我记岔了……”毕竟再过个十几年他就二十四万岁整了,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小时候看过的故事在很大程度上应该不可能会记得。所以他刚才的感觉也有可能是他听了大古和毅昨晚的经历后,大脑将刚刚记忆替换到了很久以前,然后给出了错误的判断。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那种说不清好像在哪看到过还是听说过的感觉还是让团有些在意,他摸着下巴低头蹙眉地下楼去了。
大古和毅趴在大古家客厅的窗户边,看着诸星团一直走下楼,走出公寓,一直走到公寓旁种植的一棵大榕树下,直到被树冠遮住了身影。
团的手撑在大榕树的树干上,但是他的眉头却依旧紧蹙,他无奈地抬头看了看这棵并不算高的榕树——眼前可以清晰地看到的是昨天晚上毅和大古跑出去的影像——诸星团叹了口气,一拳砸在了榕树的树干上,一些零零碎碎的平凡人们的平凡人生通过大榕树被映入了诸星团的脑海中——但显然,以这棵榕树的年纪,完全无法支持他清晰地回想起小时候的朦胧记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一趟。
“团?”安奴在真角家转了一圈没找到诸星团,看大古和毅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才知道团下楼来了。
“安奴。”团转过身来对着安奴道,“我想回去一趟。”
“回去?”安奴一愣道,“回哪儿去?”
诸星团笑了:“当然是回家了,傻丫头。”
“可是……”安奴犹豫道,“家里现在那个样子……”
团道:“我会小心的。悄悄来回,不会被人发现的。”
安奴皱眉道:“这凡事都有个万一……虽然你这么保证了,但我还是担心!另外,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回去一趟?要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的话,我们可以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去……”
诸星团道:“毅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总感觉好像曾经在哪儿看到过有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过,所以想回去找找线索——毕竟,事关那么多孩子的安危,你说是不是?”
诸星团既是为了孩子,安奴也不好再阻拦,只得忍着一肚子的忧心忡忡,眼睁睁地看着团跟她眼前消失。
以大榕树为媒介,诸星团不走寻常路地直接利用他维杰特人的特殊血脉天性,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回了家。
书房里,一朵盛开在竹筒制的花瓶里的奶油白色花朵还未凋谢就落到了地上,阳光下,地上的奶油白色小花的影子渐渐抽长,逐渐显现出了一个欣长的人影——竟是诸星团悄没声息地出现在了原地。
双脚脚踏实地之后,诸星团上来就把安奴养在竹筒里的那一大束百合给倒腾了出来,连同竹筒里的那些水一起被倒了个干净。
不过让诸星团出乎意料的一点是——水晶质地的竹筒盛过水后,变得非常透明,这个样子根本就没办法拿来直接看!
不得已,团只好在桌上铺了一张长长的纸,利用太阳光透过水晶竹筒的折射将竹筒的内容映到铺设在桌面的纸上……
纸是普通的纸,就是门幅比较长,素白。可以看得出商家用了不少的荧光增白剂在上头。但令人惊奇的是,在被阳光透过晶体化的竹筒这么一照之后,素白的纸张竟显现出了植物造纸原本的微黄色泽,上头,古风的图案伴随着图案旁边那叫旁人看不懂的古怪文字,构成了一幅长长的古风连环画。
画上,一只身形模糊的古怪大鸟扇动着翅膀带起风声,旁边维杰特文字所标注的注解为——十八霍霍声如力车鸣;
而第二幅画画的是,身形古怪的红色大鸟停留在一间风格古旧的低矮民宅的屋檐上,双目露出精光,虎视眈眈地盯着屋檐的下方,而屋前院子里的三角竹竿架上,晾晒着小孩的衣物——毛落衣中为鸟祟;
第三幅,一群神态茫然、半阖半闭着双眼的小孩跟在身形模糊的古怪大鸟身后看似漫无目的走着,旁边配着的文字解说是——鸟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
最后一幅,一个妇人的怀中抱着孩子,孩子在哭,然而那个妇人的脸虽然看起来挺正常,但一眼望过去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诉说的诡异感,而在那妇人脚边的地上,则散落着一堆羽毛——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妇人。
整张长卷上只这四幅画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也难怪诸星团会想不起来,这画画得太抽象了,就连文字记录也只有寥寥几笔。如果不是毅说的听着像车轮滚过似的风声太有特点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在哪儿看到过。
不过现在看来……
诸星团盯着第一幅画和第三幅画和边上的注解若有所思——应该就是这玩意儿在搞鬼了!
但是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而不会让人认为他和他儿子都疯了?
诸星团用食指抵着下巴,目光自电话机上打了个来回后,又一次将视线落到了那幅印着四幅画的长卷上——还是干脆就将这卷东西给匿名寄到警察局?能不能理解就看他们的造化?
诸星团双手撑在了桌沿边上,叹气,他感觉无从下手——现如今的社会,还有谁会相信拐孩子的是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