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青川瞬间精神倍振,几步并一步、向已映入眼帘的偏殿飞快奔去,急切渴盼之心、不言而喻。
对此,清溪却眼眸一垂,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里远没有青川这么乐观。
他还记得几天前,当这位叫“许夫人”的女施主、出现在清远寺时,他心里是着实吓了一跳。
纵是多年未见,但他还是认得,这位自称“许鸢”的妇人、就是当年来寺中送菜的叶家姑娘,至于为何改名换姓,这其中的原因,心里细想一下、也不难猜到。
当年小师弟逃走后,好巧不巧,这位常来寺中送菜的叶家姑娘、也没再来过,听说是去外地投奔亲戚去了,而过了许多年后,灵帝驾崩,常居西境的端王、在皇权之争中胜出,登基为帝,同时册封其妻端王妃为后,而这位母仪天下的新任皇后……就叫“叶寒”!
与当年来寺中送菜的、叶家姑娘名字一模一样,一字不差,最重要的是,这位当今的陛下、也曾出家做过和尚,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他再迟钝也能猜出,当今帝后就是自己的小师弟、和那位叶家姑娘。
他虽然不知、他们两人是如何走在了一起,就像是不知、为何后来帝后两人突然失和,又为何没过几年、叶皇后就突然暴毙身亡,以及为何已仙逝的叶皇后、又突然死而复生,还出现在他清远寺一样。
只可惜帝后之间的纠葛,并非是他一个山间野僧、可随意打探知晓的,他无从得知缘由。
只是他回想起这些天每次见到、这位已化名为“许鸢”的叶家姑娘时,那脸上的神情就像大雄宝殿中、那一尊尊不为人世苦乐所动的菩萨佛像,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
他瞧得出来,那是历尽苦难后、才有的平淡从容,更是看透世事后的大彻大悟,已非小小情爱之事、所能困住。
清溪看着不远处、已快走至偏殿的青川,本想喊住他将此说清,让他心里提前做个准备,但想了想、还是摇头作罢。
缘起缘灭有定数,又岂因人力可奈何,小师弟和叶家姑娘、今日是合是散,都任之随缘吧!
他人的瞬息思绪间,青川却早已至偏殿前。
此时正站在庭中的空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嘴里喘息不止,努力压制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只有几步之遥的偏殿,就像是看见糖果的小孩,脸上、眼中都是遮都遮不住的喜悦渴切。
可奇怪的是,青川却未再向前进一步,就站在原地、踟蹰不前,仿若这短短的几步之遥、是一道深渊鸿沟,让他难以逾越。
青川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姐姐离开他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就连做梦、梦里都全是她,虽然梦中尽是姐姐杀他、离他而去的痛心场景,可能夜夜梦到她,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的;
而如今,偏殿已近在眼前、离他几丈路不到,他只需走几步、就能走近那扇紧闭着的殿门,手轻轻一推,就能见到殿内他苦苦寻了多年、也未曾得见的姐姐。
可临门一脚,他却如叶公好龙,无端生了怯意来。
将近四年不见,中间隔了几千个日与夜,姐姐是否因时间距离、早对他感情变淡?亦或是在他不在她身边的这四年里,她又遇见了让她倾心以待的人,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早已顶替?
若都没有,等会儿推门进去、见到姐姐,他又该说些什么?
四年没见,他们会是生疏得、如两个刚相识的陌生人,相顾无言以对?还是姐姐对他依旧冷淡如故,一如两人分开之前、仍不肯拿正眼瞧自己一下,视自己于无物?
在两人分开的四年里,姐姐是否还因当年的事、生他的气,还介怀于心、不肯原谅他,是否……还恨他?
可若是姐姐还恨着他、不肯原谅他,那姐姐又为何会主动约自己见面,还是在两人最初相识的清远寺,这个有着他们两人最纯粹、美好回忆的地方?
想到此,青川再难抑制住心中激动,提脚迈步向偏殿走去,可脚还未落地,又缓缓收了回来,心里终是不安:
毕竟当年他对姐姐做下的混账事,连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每每想起、都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他又怎敢抱有奢望、姐姐会原谅他?
可前面离他几步之遥的偏殿里,姐姐与他之间就只剩下一门之隔,他只需施展轻功一跃,甚至一瞬都不到,就能与姐姐重逢相见,然后将她重新抱在怀中,与她说着这些年自己对她的无尽思念。
你若让他就此放弃,他做不到呀!
正当青川犹犹豫豫、难得一决断时,突然,前面一直紧闭着的殿门、居然主动从内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