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望群山,总叹山色苍茫连绵不绝,可人若是在林下一走、在深山一游,就会深切体会到这山是会骗人的。
你看见的群山苍茫不尽,只不过是它披在外面的一件华丽的绿绸旗袍,而在这之下深藏的则是千沟万壑山地势复杂重重,一时不慎就人迷其中难寻出路,但这对叶寒来说却不是件难事。
这座山,这座寺庙,在过去几年给清远寺送菜的日子里,她早把这座寺、这座寺庙坐落的这座山摸了个透,哪边山岭多一壑少一沟她都一清二楚。
所以在这座夜色早早落下的密林山间里,不消半个时辰她便到了约定的老黄松树下,找到了藏在一旁灌木丛中的青川,然后领着他在穿梭在夜色彻底落下的群山峻岭里,最终来到了一处大石头前停下。
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在离开静室时从烛台上掰下了一根,要不然她怎么能在天色渐黑的深山老林里准确找到自己的秘密基地。
叶寒将烛火递到一旁,不用提醒青川就立即接了过去,然后听着叶寒与他吩咐道:“青川,你站近些,帮我照亮些,别把烛火弄熄了。”
青川领命,一手举着烛火,一手弯成凹形小心挡着四面八方吹开的阴风,看着眼前的叶寒在满是树藤的岩石上小心摸索着,然后在一处停下,双手平行一推,只见岩下一角竟被推开,露出一黝黑空空的圆形洞口。
“给我吧!”
叶寒接过青川手中的烛火,头一低便钻进了石洞中,青川没有丝毫犹豫也随着叶寒进了洞中,然后大开的石门从内慢慢合上,覆盖在外面的树蔓也恢复如初,这里除了一几丈高的岩石和无数参天大树,别无一物。
石洞内,一盏油灯开始隐隐发亮,渐渐亮色生明,然后洞内一切一览无遗。
石洞不大,灰白色的岩壁约有两个成人般高,宽不过一丈,空间狭小但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左洞角偏窄,地上放有几筐蔬菜,不难猜出这边应是存放蔬菜的;右洞角相对要空旷些,但也只容纳得下一桌一椅一床,简单相邻而靠,加上些基本的生活配置,就再也别无他物。
“噗!”
叶寒一口吹灭了手中的烛火,环视了周围一眼,对站在洞门口的青川轻松一笑问道:“怎么样?我这里是不是别有洞天?”
青川是有点震惊,谁知道这座大岩石内竟然藏有一间屋子,这石屋虽然里面不大,但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看着洞内被粗糙打磨后的石壁,青川走至叶寒问道:“姐姐,这你是如何寻到的?”
这已有段时日未来,桌上已新落下一层薄灰,叶寒轻捻去指尖上的灰,打量着石洞的双眼开始凝聚着旧日的悲伤,还好,不是太重。
“这是我父亲上山打猎时偶然发现的,后来因为经常来清远寺送菜,便重新整理一番后把这变成了暂时放菜的菜窖。”
叶寒突然走向洞角一处,在石壁上半高的凹处里掏出一布包来,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青川挥了挥,高兴说道:“这是我以前存放在这儿的食物,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看来今晚我们不会饿肚子了。”
轻拂去布包上的灰尘,叶寒小心将覆盖好的布打开,露出里面几大张厚厚的大圆饼,然后拿起一块撕成两半将大的一块直接塞到青川手里。
“你身体还没恢复,多吃点补补体力。”
今日做法事哭了这么久,又经历这么一遭惊险之事,叶寒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厚饼便低头开始吃了起来。
而一旁青川看着叶寒手中那块小饼,再看着自己手中那张几乎比她手中大上一半的饼,一时站在原地不知说何才好,只慢慢走近在她身旁坐下默默吃着手中的饼,神色平静里,心却仿若春水拂岸,暖得不行。
这厚饼有点像新疆的馕,极耐储存,而且洞内干燥,放在里面几个月都不会腐烂,只不过有好处也有坏处,这饼太硬太干,吃的时候很是费劲,至少对青川来说是这样。
“是不是很硬?”叶寒见青川鼓着腮帮子吃得双脸通红,连忙从另一角落中取了碗清水来,然后把手伸至青川眼前,“把饼给我。”
青川听话将饼放在叶寒手上,然后就见叶寒拿起就是一阵撕扯,将饼一点一点掰扯成似指甲大小的小块,放入盛有清水的碗中,边与他说道:“饼吸了水,泡涨后就没有这么硬了,只是这里没有热水,你就将就一下!”
焦黄泛白的碎饼泡在水中,一点点吸收着底下的水份,然后慢慢变涨变大,让叶寒不禁联想到现代陕西的羊肉泡馍:
被掰成小块的馍被熬煮经久的雪白羊汤反复浇泡几次,直至白馍碎吸满了羊汤的精华,再加一勺汤,撒上一撮青绿色的香菜葱花碎末,不顾汤口滚热,沿着大口土碗边沿大吸一口,就着满口的滚烫和入味的羊汤咕噜咽下,然后身体上每个毛孔都仿佛瞬间张大,透着呼吸,这感觉别提多舒畅了。
只可惜在这异世简陋的石洞里,过往一切美好都成了望梅止渴。
“好了,可以吃了。”
饼块吸饱了水,涨得满满鼓鼓一碗,叶寒将碗递给青川,见他一口一口吃着很是轻松,自己也放下心来拿起一旁未吃完的厚饼继续吃起来,很快手中的饼吃完,一旁青川碗中的泡饼也见了底。
当空荡荡的胃被食物填得满满当当,精疲力竭的身体也得到了最大的休息与抚慰,而身后亦无追兵危险稍解,这时叶寒与青川两人才有精力和时间探讨着今日发生之事。
“对了青川,今天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
“是元州太守。”
这……这确实有些出乎叶寒意料。
她见今天官兵这阵势,原以为可能是太守女儿见到青川美貌见色起意,这才对他行不轨之举,没曾想竟会是太守本人!
堂堂一地方大吏竟然有断袖之癖,而且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他居然会对一孩子下手,着实太没人性了!
“你师父呢?他可是清远寺方丈,有他在,太守怎敢对你做下如此之事?”
与叶寒的怒不可遏相比,身为当事人的青川反应倒平静许多,与她耐心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