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中丞府后院,方落雁正一身雪白的中衣靠在一根树丫上吹着一根笛子,笛音婉转,一如方落雁雾润的双眼。
中丞府,噙香楼,毋宝晴,毋宝箱正在看书,毋宝瑶正拿着毋宝箱的镜子在那里左看右看,小雨等人则在忙着熏香。
突然,一缕婉转的笛音传了进来,毋宝晴首先问道:“是谁在吹笛子?”
毋宝瑶与毋宝箱都摇摇头,小雨小丫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伙计,好奇地听着窗外的笛声。
笛声越来越浓,越来越缠绵,充满了爱慕与眷恋,似水一般缓缓的泻进窗来,毋宝晴先笑道:“这吹笛子的是个高手,只是咱们成都除了徐文俊徐老师之外,还有谁能吹得这一口好笛子!只是不知道他思念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是呀,这吹笛子的肯定是个面如冠玉,才高八斗的风流公子,这家的姑娘可以说是铁定坐不住了!”毋宝箱也在旁边打趣,随口又笑道:“哎,你听着啊:‘……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唉,长相思,摧心肝……’”她说的惟妙惟肖,连叹词都加进去了,不由逗得毋宝晴也咯咯咯的一阵直笑,说道:“你们听听这三丫头,才听了几阕,就把李太白的诗都搬出来了,再听的几阕,岂不真要跑去学那卓文君私奔了不成?”
那边毋宝箱脸上不由红了一红,却依旧挺着脖子硬气地道:“嗳,那又怎么了,他若真有司马相如那才学的话,我今夜就跟他私奔了那又咋的?”
“也不嫌害臊!”边上的毋宝瑶也不由笑道。
“好呀,那咱们就看一看这人是不是姓司马的!”毋宝晴笑着,伸手猛地推开了窗子。
方落雁?!!
毋宝瑶突然跳了起来,紧接着毋宝箱也突然一跳而起。
方落雁在树上骤见中丞府之中突然灯火通明,鸡飞狗跳,立知大事不妙,连忙从树上往下滑,不料事不凑巧,由于滑的急了,方落雁的裤子挂在了一根断掉的树岔上,只听的嘶啦一声响,方落雁的左腿从脚跟到屁股一下子来了个通心凉,毋宝瑶,毋宝箱正与一班年轻的丫鬟从后门冲出来,见了这阵仗,不由都是一阵的面红耳赤,连忙纷纷啐骂着躲了回去,大黄小黄却全不管这一套,狂哮着追了上来。
方落雁慌不择路的往前跑,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前面已经是一条死胡同了,眼见着大黄小黄越追越近,方落雁竟一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爬上了比自己高数尺的院墙,坐在墙头上,看着墙外犹朝自己呲牙咧嘴不住咆哮的大黄小黄,方落雁不由抹一把脸上的汗,心中暗叫道:“好险,这俗话说狗急跳墙,我还不知道它们到底能跳多高,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还没等他再庆幸几分钟,屁股下的青瓦突然一滑,方落雁便重重地摔近进了院子里,还没等方落雁回过神儿来,一个软软的女声已笑道:“怎么又是你?那两条狗还跟着你吗?咦,听外面这狗叫声,还真的是那两条狗?”
“什么‘还’,你怎么知道?”方落雁回头,然后便在满园红紫的玫瑰中看见了一个浑身黑裙的姑娘,方落雁不是没有看过美人,但却也被这姑娘明媚的笑容迷呆了。
那姑娘却抿嘴一乐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只是你这深更半夜私自闯到我这园子里来又该当何罪呢?”
方落雁不由大是尴尬,一边捂着屁股一边狡辩道:“呃……这个……这个……俗话说不知者不罪……”
那姑娘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俗话确实是‘不知者不罪’,可我现在却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呃,这个……”方落雁没想到这个姑娘比自己还会爱抠字眼,不由一时呆住。
“什么呃,呃的,你是要我赶你出去呢,还是自己再从这里爬出去?”那姑娘却笑道。
“我爬,我爬!我现在就爬出去!”方落雁立即转过身来就往墙上爬,但他方才是情急才跳进来的,现在又如何能爬的上去。
那姑娘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不由道:“你在干什么?你把我的园子当成什么了,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再说了,你就这么爬出去,即便别人不把你当盗贼看,那两只狗只怕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啊,那我该怎么办?”方落雁一想也是不由急道。
“三娘,你把他送出去!”黑衣的姑娘笑着向后面招手道,黑纱中露出的手臂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显得一片不真实的雪白。
一个三四十岁的青衣妇人立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由看了姑娘一眼。
那姑娘却依旧笑道:“你送他出去,从前门儿!”
那妇人只得叹了一口气,看了方落雁一眼道:“走吧!”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方落雁连忙捂着屁股紧紧跟在三娘后面退了出来。
那姑娘看着方落雁裂到腿跟的裤子,拼命地捂住了嘴不要自己笑出来。
路上,方落雁问那三娘道:“请问你家姑娘……”
一句话还没问完,就听那三娘冷冷截断道:“该你问的就问;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
方落雁一愣,不由又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