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岚……无论在记忆的哪一处,只要是这个名字,就有着无法抹去的力量。
当年只有八岁的女孩,在昏暗的窄小空间里静静等候氧气的耗尽,被放进这里似乎有一段时间了,恢复意识以后她才发现,自己被当做死人埋入了棺木。四周很静很静,耳畔连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这……就是等待死亡的感觉吧。年幼的她如是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点可供存活的氧气吸入口鼻后,她的一只脚迈向了地狱。地狱里似乎在盖房子,传来叮叮铛铛的敲凿声,不但如此,想象当中阴暗冰冷的世界竟然会出现人世才有的阳光。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第一种事物,是一只手。宽大的、温暖的、强而有力的男人的手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沧岚、大人?……沧岚、大人?”稚嫩的童音不断重复这个名字,白嫩的小脸一时间溢满暖笑:“那您看到叶了吗?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孩子,已经死掉了,被叛月杀死了。”英俊的男人微微俯身,将纤长的五指放在幼女的头顶,轻轻揉着。
……
“所幸的是,叶跟我,都活了下来。”多少年过去了,当她得知沧岚谎报叶的死讯后,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已经成为一国之主的成熟女性,褪去了消瘦的身影,褪去了稚嫩的童颜,唯有眼中的纯粹,未曾褪去。
看着步近的美丽女子,沧岚略一沉吟,浮出欣慰的笑颜:“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曾经的那个阿碧。”
这一刻,玉灵碧泪如泉涌,她跪倒在师父的脚下,双手覆上了他搭在两膝的手。
“傻丫头,都当了晴尊了,还哭……”沧岚细长的眼眸温和如水,流露出难得的怜爱之情。
“当了晴尊也是碧,也是沧岚大人的弟子……”碧抽泣着说不出完整的话,自成为晴尊以来,这是她与恩师的第一次重逢。
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沧岚静静的听着,脸上一直挂着温雅亲切的浅笑,慈爱如同一位父辈,只是这魅惑迷人的俊脸完全掩盖了他四十四岁的年龄。沧岚大人有一种微笑中也能使人感受到寒意与威严的力量,即便是叛月,也不会轻易跑到他的面前造次。
师徒的叙旧进行到这里,沧岚房间的门被叩响,轻缓而有节奏。
“进来。”
一个脸色惨如死灰的少年缓缓步入,他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血染透了右肩和左腿,看得出,如果不是强行令自己站稳,他早已摔下地去。出于本能和习惯,玉灵碧立刻走过去将他扶住,搀到了另一张座椅上。少年却并不领情,强睁双目后一把推开玉灵碧。
他还不知道玉灵碧的身份,否则,不会在沧岚面前做出如此失礼之举。
沧岚也无意为两人作介绍,只问道:“荆棘,出什么事了?”
“沧岚大人,请允许我继续出战!咳!”额前垂落的刘海挡住了他的双眼,连面容都让人看不真切了。嗓音却是很动听,清清冷冷,独特的少年声线。
“伤成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呢?回去休息吧。”沧岚淡淡的一句话,没有热度也没有冰冷。
“不,沧岚大人,请允许我……咳咳!咳咳!”一时激动,竟咳出血来。
玉灵碧惊愕失色,用手指按住了荆棘的脉搏,片刻后,皱着眉头把脸转回去:“沧岚大人,他伤得很重,又一直没有得到妥善治疗。”
“嗯,是我下的命令。”沧岚轻描淡写的一句让玉灵碧闻之一怔:“他没有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这是处罚,我要让他以及所有的组织成员知道,办不到我要求的……必须受到惩戒。”
玉灵碧背对着师父大人,沧岚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不过这点,阿碧你就做的很好,你可以完美的办成我交代给你的任何工作,这种力量,不是谁都拥有的。”趁她沉默不语,沧岚补充了几句,深浅不一的蓝眸焕发出欣慰的神采。
“那是因为沧岚大人疼惜我,不叫我去做杀人的工作。”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就练成了杀人的本领,她玉灵碧,还会是今天的这副模样吗?
“既然你在这,我就网开一面,允许他接受治疗。”
“谢谢您,沧岚大人。”一直以来,她与师父之间的距离说远也远,说近又很近,在那种若即若离的相处中,慢慢的习以为常。
荆棘打开眼帘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美艳绝俗的面庞,立刻板起本已很冰冷的脸孔,用排斥的语气驱赶着不停输送元能过来的女人。
玉灵碧向他伸出温暖的右手,一如当时沧岚大人的关怀,少年却远没有幼时的碧乖巧听话,别扭的冷着脸,把头偏向旁边。玉灵碧笑得更暖了些,这孩子,和助贤、风扬他们差不多大嘛。
不经意间,荆棘看到了女人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向来讨厌与轻视年轻貌美的女子,对她们一直是百般抗拒、见之必杀,可是,沧岚大人房间里的这个,却有些许的不同。
“这样就好了!”治疗完毕,玉灵碧轻松的站直了身:“沧岚大人,您也别太苛刻了嘛,只有让他养好身体,才能继续帮你战斗啊!”
“呵呵呵……说的真轻松,好像他的交手对象与你没干系似地……”沧岚弯起眼睛,朗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说得也是!”玉灵碧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抓着鲜绿的头发。
耳畔静得一丝风声都没有,却能感觉到不断涌来的冰凉气流,从容缩了缩脖子,渐渐清醒过来。及时关紧被大风吹开的窗户,从容回过头发现沙诺躺在另一张床上,沉沉睡着,脸色有些憔悴。她挠了挠头,决定亲自下厨做点什么,尽管那是非常难吃的东西。
沙诺一张眼就看到了投放在墙上挂镜中从容忙碌的身影,这丫头正围着锅台跳来跳去,躲避迸溅的热油,一不小心烫到手,就欲哭无泪的干憋着,不肯叫出来。沙诺“噗”的一声笑起,把脸别去一边忍了半天。
“喂,你在嘲笑我吧……”
沙诺一转头,看到双手掐腰站在面前的从容正一脸郁闷的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咳咳,那个……你没事吧?”
从容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有哪处不对劲:“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又……没伤到你吧?”
“我没事,你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同么?”沙诺有意指着对面的前墙,用考验的口吻试探从容。
而从容根本不记得她方才暴走的后果,迷糊的揉揉眼睛,又摆了摆头。
沙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刚才昏迷的时候,我把你带到另一间屋子,因为原先的那间已经没法用了。”
“诶?!这、这里是另一间屋子?你骗人的吧?跟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诶!”从容少见多怪的惊呼着。
“不不不,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你真没发现?给你个提示,这屋子里,多了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