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滋润过的清透阳光从天空拂来,打在脸上如温暖的和风般柔软舒适。四野,葱茏苍翠的植被以焕然一新的姿态昂首挺立,枝叶摇摆,仿佛在热切的欢迎着什么。
欧也从容怎么都想不明白,沙诺前后的态度为什么差这么多,她带着这份不解进入梦境,一直到醒来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从没睡过这么累的觉,本就不漂亮的脸蛋现在更是多出了灰暗的眼袋。她看着坐在眼前面无表情的红发男孩,自己也没精打采的垂下了眼睛,希望他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我猜你现在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着急出去吧?”沙诺像看清了她的心思一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并用平淡如昔的语气说着。
“恭喜你答对了,那么就请你解释一下吧。”从容爬起来,虽然是在软球里,但四壁和地面看起来都相当坚硬,她盘坐在沙诺面前,抱住手臂,闭目聆听。
“我是蓝狐,双十钥匙之一。”
“这我知道了。”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喂!”从容猛的张大眼眸,忽然靠近沙诺用严肃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见了,大家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我们以为你被叛月抓走了,后来才知道你是到琴河来了,如果那个晴尊大人的师父威胁你留下来,你大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啊!为什么不肯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猛然逼近的霎那好像看到沙诺两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沙诺往后退了退,淡定的回答说:“并没有人逼迫我,我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所以说为什么啊!”从容急了,向来比沙诺还淡定的她此刻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因为,我本就是沧岚大人的部下。”
从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也渐渐理解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态度了。
“沧岚大人为了让我接近天地盟和你,故意把我送到化云城的秘密实验所,并伪造出我是‘实验体’的假象。”
沙诺讲到这里,被从容抬手打断:“等等!化云城不是在光之国吗?那晴尊师父的实验所怎么会……?”
“沧岚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他想,可以在任何地方设立秘密实验基地,包括各国的皇城和贵族府邸。”沙诺依旧那么淡定自然。
可从容却听的汗毛直立,这晴尊大人的师父也太神通广大了!不可思议啊!
“其实真正的实验体是沙蕊,沧岚大人一直把她放在化云城,因为我要作为‘诱饵’引晴尊和天地盟上钩,才将我们调换了。沧岚大人十分了解晴尊的为人,知道她见了我,一定不忍心抛弃。”
“到现在,你还没说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就是引来你以及落月啼小婉、一切与开启临界之门有关的人!”沙诺平静的面容里,似乎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只是这种执着反倒令从容起疑了。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留在光之国,起码有晴尊大人和上主们的关爱,留在这你究竟能得到什么?!”从容竟有些失控了,她知道琴河是个跟叛月属性相同的邪恶组织,可不管首领是谁的师父,这一点都是不可否认的。
“只要得到沧岚大人对我的认可,就足够了。”沙诺合上两眼,一丝欣慰浮上眉梢。
眼看着他的表情从波澜不惊转向心满意足,从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难受的很:“所以说……你与沧岚合谋欺骗大家,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了?”
“没错……”沙诺听到从容声音里出现的颤抖,却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因为……”沙诺起身,忽然走到内壁的某一处将手放了上去:“我没有活着的意义。”
——“你知道孤独的人最想得到的是什么么……”
——“你永远不会了解,一个人的改变里伴随了多少的灾难和痛苦,人是罪恶的,即使你想舍弃这种罪恶,有时候也办不到……只有死,能让一切结束,也能让一切开始……”
——“在遇见他以前,我从不认为自己活着,所以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和灵魂……”
从容跪坐在地上,两只肩膀不停的抖动,她抱住疼痛欲裂的脑袋,感觉像有几千把刀狂戳在神经上一样,这样的时刻她竟然想起了多多的话!难道沙诺会跟多多一样选择步入黑暗吗?!
“这……这算什么回答?”那种眩晕窒息的痛苦感又回来了,刚刚进入这里时就因为难以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异常,她才会昏倒。
沙诺把一颗薄荷片放到她嘴里,继续讲述着:“不但如此,将来的某一天,我还会被当做交易品,送到叛月那里去。”
薄荷片的清凉和沙诺此言的轰炸力让从容瞬间恢复清醒,她瞪着不大的眼睛,久久的维持同一个表情。
“对于我来说,这个叫沧岚的男人不仅仅是恩人,他是神,我相信晴尊玉灵碧也有同样的想法。叛月手里有沧岚大人想要的东西,所以用他们所需要的‘双十钥匙’作交换,再合适不过了。”男孩用事不关己的口吻描述着,根本不像是当事人之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从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怯弱胆小却善良可爱的男孩子,会有这样扭曲的思想:“叛月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他们为了开启临界之门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你、我还有小婉少主,我们都是牺牲品!或许我们没有天地盟那么伟大,可以为了保护别人去跟他们战斗!但是、但是我们自己不珍惜生命的话,谁还能来珍惜我们呢?!……如果真的不走运,我们死掉也就罢了,但成为他们迈向成功的踏脚石,你甘心吗?天地盟的大人们为了什么跟他们拼死战斗啊?!你这么做对得起他们吗?!还有晴尊大人!她那么善良!她对你一点怀疑跟防备都没有!你怎么忍心让她难过呢?!”
沙诺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对上欧也从容溢满泪水的眼眶,轻微的皱了下眉:看来冉空传来的消息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九晦没有干掉那个碍事的少主,反而被发现是我们自己在搞鬼,欧也从容倒不足为患,但外面的天地盟上主,却没那么好对付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再也捕捉不到助贤生存的气息,荆棘才收起黑风镰,转身去向沧岚复命。
被冰封住的少年术师沉寂在寒冷当中,完全没了动静,连他自己都以为万事休矣。意识尚有一丝清醒时,他还在竭力释放元能,企图冲破内外双重的束缚。然而这一禁锢,就禁锢到了日上三竿。暖暖的日色泼洒在冷硬的坚冰上,无法消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