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这天,天气异常符合她当时的心境,不阴不晴,平淡的好像没有浪潮的江水。穿好平日里惯用的暗红色衣裤,光子只带了少量的国币以及一把月形轻斩,红色的头发在脑后随意绾出个髻,发梢飘逸的翘起,像极了正在燃烧的火焰。
没有告诉任何人,独独留了一封信给玉灵碧,为了不使她为难光子还刻意在信中表明如果队长要为了这事废黜她的上主之职,她愿意领受。
在探樱起床之前光子就偷偷的出了凝光城,于远处的银藤林里和云罗风树碰面。
云罗风树换了身无袖的高领衬衫和深蓝色外套,从头到脚都是深色系的打扮,白皙的面孔就如光子最初见到的那样,没有多余的表情,即使面对的是惊涛骇浪也能保持在波澜不惊的状态里。
与其说孤傲,不如说是个平静冷淡的家伙。
光子适时止住乱飘的思绪,把心思重新定格到凤盏琉璃的索取上,那是与“双十钥匙”切身相关的重要物件,到目前为止她也只看到过一张虚拟出来的状似图。听说这东西在琴河沧岚手里,他既不属于光之国也不属于天魔教,但如果事先把它拿在手里,说不定就会解决掉许多日后的麻烦,比如说其他的钥匙,比如说从容。
当初开上主会议时玉灵碧提起过这件事,不过被多数人否决了,他们认为沧岚的琴河组织力量庞大,短时间内不会被天魔教攻破,所以凤盏琉璃也不必急于一时收入囊中,只是她在那时候就有了蠢蠢欲动的念头,今天借着这份冲动,远赴雷水两国之间。
一路走过海之国著名的白沙域和两个以捕鱼为业的小村庄,算算时间已是第五天的下午了,这期间相夫光子坚持步行前往,虽然拄着拐杖让她感到非常吃力,但脚步明显比从前沉稳多了。
云罗风树一直是闭口不言,不远不近的跟在身侧,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喂,我累了,休息会吧。”经过一片微露春色的树林,光子自顾自停步在一棵参天的古松下,头顶的烈日晒得她额头发烫,眼前的东西开始像水一样模糊。
“你去坐,我找些吃的。”云罗从一棵还没长出新芽的小树上折了几根尖锐的树枝,四下望了一周,然后朝着东边的一片深林走去。
光子奇怪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嘀咕说这林子四周都一样,没见到什么水源啊。
太阳很不赏脸的穿透松树茂密的层枝,一片片亮眼的光斑洒在少女的头上、脸上,让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丝清爽顷刻间付诸东流。相夫光子有点无奈的从树下爬起来,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也去找些吃的,这个季节应该没有熟透的野果,那么就打几只野鸟来吃吃吧。
她顺着云罗风树离开的方向行走了几百米,稍微听见了一点流水的声音,好奇之下她穿过几丛荒草,便有一股清澈的流水映入眼帘。
流水顺着看不见尽头的东方一直淌到压低的梨木繁枝下,白净的鹅卵石闲适的躺在清澈的水底,偶有几条穿着鳞衣的小鱼欢快的跃出水面,彼此间嬉戏游乐,好不热闹。
那个把树枝当鱼叉的少年在小溪中弯着腰,盯准时机伸手过去连戳两下,今天的晚餐就算有着落了。相夫光子不想只吃现成的,恰好这时候有一只黑黝黝尾羽还发着彩光的野鸡从面前晃晃悠悠走过去,光子俯下身好不容易拎了块石头在手里,那野鸡像察觉出什么一样“噔噔噔”往一片茂密的枯草丛里跑。光子踉踉跄跄的追过去,抬手把石头一扔,因为用力过猛左边的膀子好像抻到了,疼得她身子晃了几晃就摔进了草丛。
云罗风树从小溪走回到古松的下面,发现相夫光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准备四下寻找看到女孩一脸狼狈的从远处挪着步子过来,头上还顶着一棵枯黄的野草。
“抱歉,野鸡跑掉了。”
“……”云罗风树看了她一眼,说句没事以后转身去弄火堆,并把一捧用木碗兜住的溪水送到光子手里。
此时天色渐暗,不过傍晚时分的霞光还是十分炫目迷人的,借着橙红的光亮光子看到了木碗水面上自己的尊容。她险些惊叫出声,脸上那一道明显的泥痕就算了,为什么头顶的两棵野草还那么活跃的迎风俏立啊!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给火堆填枝的云罗风树,光子一面面红耳赤一面渴望找个地洞钻一钻,就当她打算回到那条小溪好好的洗把脸时,眼皮下面出现一条丝绵手帕,白色的质地以及边缘圈绣的嫩绿色圆点,怎么看怎么是女人的东西。
云罗风树放下最后一根树枝,站起身把用水沾湿的手帕递到相夫光子的手里,相夫光子不好意思的接过来,立刻转身擦去了脸上的泥污,心里还在犯嘀咕:这云罗风树看起来挺男人的,怎么……还有这种嗜好?
“别多想,那是我师妹的。”
云罗风树瞬间看透了她那点无聊的心思,让光子的脸又是一阵发烫,她缓缓转头看到少年不声不响的把两条鱼处理干净,然后穿在树枝上放入火里烤,轻轻松了口气。
第二天走一上午,他们彻底离开了水之国的边境,两人采用走山路和深林的方式是因为这一代经常有野兽出没,而且远离重要地带,所以水之国很少派人监视这里,作为术师想要在这样便捷的情况下穿越而过,一点都不困难。
琴河差不多把两个国家的边境连在了一条线上,而这条线几公里以外的范围就是琴河组织的所在地了。组织的总部也坐落在琴河之畔的深林中,那里僻静优美,加上黑暗组织在外的恐怖之名,更是有极其少数的观光者,听说,擅闯这里的人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答应带我来这里吗?”光子早就想问了,她对云罗风树并无恩情,而且上次还是他救的自己,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事,这才是符合常规的现象吧。
“受人之托。”云罗风树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这让光子更加不解,一连追问了许多问题:“受谁之托?我记得天地盟里没有跟你有交情的啊?一定要讲的话就是从容和紫韵他们……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遇到的事情呢?云罗风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云罗风树终于停步,只是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声:“只要记住,在那座城里有永远会珍视你的人存在,就足够了。”
他居然说完这不明不白的话就再也没有下句,还继续沉默无声的径自往前走?相夫光子大为不满的摔柺呐喊:“喂!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谁跟你说了我什么!还是说你有瞒着我的其他目的?喂!”
一路的追问与沉默,动静交错的互动下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看到了总部院落中那尊高大的黄色雕塑。
院子很宽敞,地面一层地下两层的总部府邸也建的隐秘难寻,周围都是一被风吹就会相互交颈互歌的长枝藤树,最耀眼的是这一尊摆放在喷水池中央的六弦琴大木雕。
“这象征什么啊?”光子仰头看着高耸的雕塑一阵发呆。
“象征组织里的六位属性代表者,他们是沧岚大人手下最精锐的小部队,人称‘琴河六弦’。”
“这几个人的名号我也听过,不过这上面明明有七根弦啊……”光子纳闷的数着那一根多出来的琴弦,想不到云罗风树再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问错什么了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光子郁闷的撇了撇嘴,怎么到了外面还遇着添堵的事儿呢?
从进入总部大门开始四周的灯火就晦暗的要命,如果不是视力一流,她想自己现在可以跟瞎子划等号了。在曲曲折折的小路里一会儿上楼梯,一会儿下通道,让她在十分钟之后不得不开口补问一句:“你要带我见的沧岚大人在哪儿啊?”
“见沧岚大人之前必须先见另一个人。”说完这话,云罗风树止步在一扇黑漆漆的铁门前,伸手敲了两声。
门里传出一个女音,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云罗,你回来了啊。”女医师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