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湖边,只有一株藤萝,看着它一串串硕大的紫蓝花穗垂挂在枝头,孤单的摇曳着芬芳,光子不由神伤……找来一把种子,在藤萝边挖了几个小坑,再把树种一一放进去……用土掩埋的时候,她哭了,眼泪流到土里,是对生命的第一次浇灌……
“谁?!”听到脚步声,她立即敏锐起来。
景洛微笑:“是我。”
光子神色方平和下来:“有事吗?”
“总是这么紧张,你不累吗?”他蹲下,在光子的身边,拾起一枚栽种时遗落在土边的树种。
“让我感到累的不是紧张,是人心。”光子说着,头没抬,看不见她眼里的光。
“你觉得大家对你怎么样?”
“你指什么?”
“还能有什么?晴尊、上主,还有这里大大小小的副使执行官啊……”
“……”
“说不出来吗?”见她沉默了,景洛的嘴便不闲着:“那我来告诉你好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关心你,并不是你梦里所见的那样,也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找我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从心底的怀疑和不安演变成梦中的真实开始,她就陷入了一个混乱无比的境地,无助,没有方向,只是茫然四顾的蹉跎着这有限的生命。
“当然不止,我是来告诉你……因为你,大家已经筋疲力尽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停止对他们的折磨……”景洛对上她的眼睛,看见她有些微的不可思议。
“折磨?”
“对,折磨,要知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就好,扯上别人的话,就会有很多的人为你操心,为你劳累,就像这次……你痛恨的人应该由自己好好教训才是,可是为什么要牵扯这么多的人?你知道吗?就连以悠都为了你不去处置绑架别人的探樱,为了你大动干戈要把家庭事件当做重大要案来审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你呢?你又为自己的朋友做过什么?两肋插刀?没错,你是做得到,只不过那也只是在成为上主之前吧,你扪心自问,成为上主之后,你又为这些真正关心你的人做过些什么?你不过是把他们的关爱当成一种应当,把他们对你的纵容当做必然,你让他们担心操劳,反过来还怀疑他们?你自己做错的事情还要让他们承担?”
“别……别说了……”光子回身搂住后面的树干,哭着求身后的人闭嘴。
可景洛靠得更近了,几乎是贴到了她的耳边用一种极轻的口气说道:“圣母明明就是你杀的,可是你不承认,芙菱就相信了,然后她就怀疑大家,再然后大家开始相互猜忌,相互以为对方才是凶手!”
“别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光子捂住耳朵,额头紧紧的抵住粗糙坚硬的树皮,恨不得立刻把脑袋撞出个洞来。
“所以,是你对不起他们……所以,你想赎罪的话,就自杀吧……”那几个字从少年的嘴角以无情的声音流出。
光子睁大了眼,几乎忘记了身后的人就是昔日的同伴。
“哈哈哈……”景洛带着轻狂的笑,刚要起身,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啊,忘了告诉你,让你的父母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正是我啊……”
氧气如同被瞬间抽光,无法喘息,光子紧紧咬住干裂迸血的唇,回手抽了他一个耳光,那力量轻的连只蚂蚁都拍不死:“你……为什么?”
“哼……”景洛根本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一个丧失了生存欲望的人,知道任何事情都是多余的。
“以悠大人,您辛苦了,让您为了我们少主的事这么操心……”探樱用双手把茶杯举过头顶,恭敬的朝以悠九十度大鞠躬。
以悠接过来:“应该的。”
“不、不好了啦!”
“又吵什么啊知萄!”芙菱知道她只要一说不好就肯定出事。
“相夫少主、相夫少主她……跑到……护光城……去……去!”她还没结巴完,这里的人已经没影了。
匆匆到了护光城,却看到那里的人正从四面八方向同一个点移动,依然是那座最大的广场,依然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只是目标人物,却换成了光子。
“你还在这里干嘛啊?你知不知道为了证明你的无辜我们都得跟着一起受累啊!”钏很不高兴的埋怨着。
玄若真火的态度却很好:“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事需要帮忙吗?”
“……”她深深的埋着头,长长的刘海遮盖了整张脸,让人看不清神态。
“喂!你一句话不说什么意思啊?”
“是啊?为什么这么安静啊今天?”众人议论起来,对着她指指点点,自从以悠带着旗主头领们调查“案子”以来,他们对光子的轻视倒是减少许多。
芙菱拨开人群一步上到失魂落魄的光子跟前,小声问:“你到这里来干嘛?快回去啊!”
“大家都来了吗?”她抬头,目光却很茫然。
“我们都来了,光子你有事?”风扬带着大家出现在御政宫让出的一条路上。
光子看了看他们,又低下了头:“我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宣布……”
“是什么呢?”
“杀死圣母的人,就是我。”
本来还很期许她说出这番话来的御政宫,此时却有些傻眼。
光子双手上前,摆出即将被人捆绑的姿势:“凶手是我,请逮捕我,不要再怀疑其他人了……”
“光子,你到底在说什么?”苍棱难以理解她的言辞,他只能感受到此时此刻这个人内心的平静。可这种事一旦承认,生命和声誉就会毁于一旦啊。
“少罗嗦,是……”
“你怎么了?疯了吗?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呢?!”芙菱大吼。
“少废话!我说是我就是我!”这句话终于让她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气势。
“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啊!那么来人!把这个谋害圣母的罪人抓起来!”秋依带着天子亲卫军赶过来,逮捕相夫光子,此次是何其的名正言顺!
“光子?为什么要承认呢?”宁日潇很了解她,却并不了解她这时的选择是出于何种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