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子用手抵着余痛尚存的额头,秀眉轻蹙,坐在质检府的办公大楼里,听着部下的报告,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身边一个负责统筹的重要人员因患急病入院,现在急缺一个擅长此项工作的能手。光子不禁苦手,事出突然,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呢?
正烦恼着,祖母突然一把推开了门,光子抬首便问:“为什么有人进来不通报?”言罢要身边负责护卫的人员去处置那个看门的。
祖母却以为她在给自己下马威:“圣母大人不是要你回家陪父母吗?你在这做什么呢?”说着很不客气的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用审犯人的口气对孙女说道:“听说你这里有个人住院了,那这回你不会再说没有差事安排给你弟弟了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通风报信,但光子知道祖母绝对是有备而来,刚刚吃过苦头,她可不想再受更重的伤:“好,不过要先让我见见裕儿,并且要质检府的人事部集体通过才可入职。”
祖母一听,立即欢天喜地的说:“他就在外面!”
……
“裕儿,既然马上就要接受重要的工作了,姐姐有几个问题得问问你。”
裕儿理都不理,径直坐到祖母旁边。
“站起来!”光子令道。
裕儿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看着祖母,请示要不要听。
老太太故作没听到,用手在孙子腿上拍了一下。
“你已经十四岁了,三年后将从学院毕业,我问你,如果姐姐不在这个岗位上,你会如何选择职业?”
裕儿想了半天,也没答上来一个字。
光子轻敲桌子,语气却严肃起来:“我在问你话,你不知道应该回答的吗?”
裕儿还是看祖母,小小的眼睛在圆饼一样的脸上微同不存。祖母终于点点头,告诉他可以答话了。光子只知裕儿自小便在祖母身边,祖母对他的宠爱胜于所有的人,只是没想到裕儿的依赖性竟到达了这种地步。不禁叹息,自家堂弟,何尝不会为了他的将来着想?
“我……我想成为最有钱的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就孩子而言这样的梦想可谓单纯又天真,可裕儿在光子眼里已经不算小了:“这样的梦想很好,不过你知道应该怎么实现吗?”
“知道,奶奶说要我找姐姐。”
“想要成功的人永远不会指望别人,裕儿你记住,梦想,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别人给你的顶多是机会,是尝试的可能,可是成功与否,还是要靠你自己……”
裕儿听不懂,奶奶根本不会这样教他,只会教他在这样一个“险恶”的世界里如何生存,如何以欺骗和虚伪获得金钱地位带来的“幸福”。
“你看看这个。”光子把一叠文件放在他前面的桌上:“你是在‘皇家经贸学院’读经济学的,那么应该很清楚‘统筹’和‘统支’吧,正巧接下来本局要面临的工作也是和这有关,你就把你的心得谈一谈吧……”
“怎么谈?”
“就是告诉我什么叫统筹兼顾?”
裕儿脸都急白了,看着祖母。
“是我在问你,你看奶奶做什么?看着我!”光子以兄长的口吻命令他直视上级。
祖母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我说光子,你是存心找茬的是不是?”
“奶奶这话从何说起,作为上司对即将成为部下的人提几个问题有什么不可?怎么也不该说这是找茬吧……”
“好好好!”兰咏的心情大概不错,居然没有直接发怒,不过她退一步的方式,依旧尖锐满满:“我说不过你,我这个做奶奶的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你现在是国府的上主了!你现在开始看不起人了!就连家人都一概的轻视!不过我要告诉你,你的成就再大,地位再高,就凭你的人品和德行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你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到那个时候,你非但官做不成,就连命都难保了!裕儿这么小都明白,不管老人对与错,做晚辈的都一定要顺从,凡事以老人为先,以长辈为先。不过我看你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算了,我也不和你在这里生气,今晚你就回家和你父亲好好‘聊聊’吧……”说着拉起裕儿的衣袖朝门外走。
光子无力的往后一靠,血,染湿纱布,如红色的眼泪从额头滑落……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翌日清早了,知道总长的睡眠较差,所以贴心的部下只是在屋子里点了热毯取暖、往她身上盖了一件厚厚的棉衣便悄悄离开了。现在是八点整,也是众人进局上班的时间,突然想起早上有会议要进行,光子连衣服都来不及收直接冲去洗手间。
八时三十分,会议在质检府东楼的大室里举行,光子刚把卷宗分发到每一个成员的手里,昨天那个因为守门不慎而被小小惩罚的看门人员便匆匆跑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个男人大吵大闹,已经引起路人的注意了。光子心下猜出是谁,吩咐众人在这里等着,自己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叫人把父亲请到她自己的休息室。从父亲气恨难当的样子上看,光子就知道昨天祖母一定又跑到他面前告状,而且说了很多扭曲事实的话。父亲不由分说,拎起女儿的衣领便是连吼带打,全然不顾她头上刚刚包好的纱布,猛然一掌扇过去,又出了血。
“爸……我求你,不要再闹了好吗?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呀!有什么事回到家再说好吗?”在家里充其量只被邻居笑话,在这里可是被所有的部属笑话呀!这让光子以后如何统领他们?不知道父亲是因愤怒气昏了头,还是有意而为之,总之听完女儿肝肠寸断的哭求之后,变本加厉,吼声和言辞更甚,吵得整间局里都不得安宁:“爸,我求求你!你先回家去吧!我答应你,一定给裕儿安排个好工作,其实昨天我并没有不答应,只是还没来得及安排,爸,你先回去,等我这里开完了会就回去给你交代!”
见父亲气呼呼的坐在那里不吱声了,光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求了几声,父亲还是不做声,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亦没有让女儿离开的意思。光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就知道此时门口处已经挤满了局里的工作人员,不管他们的围观是有意还是无心,光子都觉得没有脸面面对众人,可是,会议终究是要进行的。她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部下们奇怪的目光,光子镇定的把该讲的、该说的通通进行一便:“接下来,大家开始发表意见吧!”
大家沉默一会,才一一张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常。
光子才刚刚有一些安慰,会议室的大门便被人用力的踹开了,随之传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吼骂。想起弟弟没用的样子,祖母乱施淫威的气焰还有家中双亲这种无理取闹的行径,光子就心烦意乱,同时也为了丢人丢大这样的事头晕目眩,一阵剧痛之后,险些昏厥过去。
为了让他们高兴,停止胡闹,光子甚至说了许多违心的、可笑的话,可父亲就是一副对自己怀恨质疑的态度。横竖打也挨了,脸也丢了,光子索性当众表示,不论他们怎样纠缠不休,她都不会动摇决意,不能点头的事,死都不会去做。
“最近是怎么了?先是海蓁子头部受伤,现在又轮到光子……”
芙菱的小嘀咕被探樱一口打断:“这算什么?我们少主这下子可遇到大麻烦了!”
紫恒殿前,光子因为头部受伤未能及时护理而加重了病情,今天父亲的大闹让她颜面尽失,现在正昏在那里不能清醒呢。碧着急的什么事务也顾不得了,通通撇下给然以后就来紫恒殿这里日夜陪着。
少主脸色素白,口里一直喃喃的乞求父亲放过自己,家人放过自己。眼泪在眼角簌簌的滑落,玉灵碧知道,这噩梦不是存在于虚幻之中的,它让光子痛不欲生,而又无可奈何。
景洛跟随大家在弃忧宫的正厅里就座,商议办法。每次都是这样,静静的跟在大家的身后,而大家的前方,永远站着玉灵碧还有……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