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痕,你的术法长进了不少……”少妇娇柔的声音一退,倒显得这时的男音硬朗了许多。
“你也一样……易颜术更精妙了……”
他从小就喜欢把自己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尤其是对塑造成女子的形容格外拿手。一旦恢复了本来面目便不难看出,这两人长得颇为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冷酷,一个是温雅。
铁砂阵VS风间流!
一边铁针排射,弹若惊雷,一边白浪乘风,卷云破雾。隐瓴风间流的风势变化不定。一条条白绸般的气流盘旋乱舞,水波横荡出沁爽的清凉,落痕不知道他摆出这样华而不实的招式是要干什么,只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的目的绝不单纯。
“仅仅是要一张地图,你就给我吧!”
看吧,招没过完,已经笑脸先奉了,落痕最厌他这副样子,咬牙道:“给我认真一点!要不就滚!要不就跟我打!想要地图,门都没有!”
铁砂颗粒瞬间凝合,化作把把尖利极锋的细锥,同瞄一点,待后齐发!铁砂,亦作砂铁,乃金属之尘屑,具自融和分解之效。
隐瓴不喜跳跃,故侧身移到了旁边:“呀!被你打伤的话哥哥会心痛的……”少年恢复成女人的声音,并且眼眯成弧,笑闪闪的说:“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呀,落痕……”
少年目露微伤,明焕的眼瞳被一层极浅的阴暗颜色笼罩,落痕不为所动,反还愤然不堪:“从你背叛我们那天起,你就已经不是我的兄弟了!现在的你,只是敌人!”
“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隐瓴终于同意一战。
落痕目色凌凛,大喝道:“排峦箭之阵!”
凝结的砂铁自行松散,而后重新组合成数量更多的细小利针,它们凌空而悬,摆出错落不一的阵型,形式虽乱,可那密密麻麻的黑色一把头顶笼盖,便也觉恐怖异常了。隐瓴并非不知,这便是落痕的最得意之作,一旦发动,铁砂针必刺中目标方能止回。隐瓴三四闪躲,终还是如同被泼了墨一般,让层层叠叠的黑色物质扎盖的满身皆是。
“哦?好厉害呢……”可那声音和形貌竟毫发无伤的出现在砂铁针堆的另一方,温雅少年直立于水面,抬起一指,仍是气定神闲:“风间术·水下弥声!”
水为至柔,且千变万化,在隐瓴的手里,温润涩滑的液体竟成了可摧石破的巨力!与它正面相会的落痕自然等同于击石之卵,意欲抽身后退,不想一缕怪风上来,把自己的后路也阻了个完全彻底,只觉周身剧痛,头脑轰涨,再一下子,便不明人事了……
天色渐暗,遥远的空庭金色陨没,只留下淡淡的火焰余晖,几颗雪亮的星爬上树梢,仿佛在等待月的驾临。
夜晚的山中林野,充满了黑暗和恐怖的气息,没有灯火是无法走出这片森林的,衬着稀有的光芒,宁日潇凭借自己对于事物的认知和识别力,很快找到了最容易点燃且燃烧缓慢的树木,再取两块可以打出火焰的石,造就了一只临时火把。可也许正是由于这只火把,还是让少女的计划功亏一篑!
在夜风稍稍拂动发丝不过五秒之间,几片燃烧中的火刀骤然而来,狠狠的扎在她本就受伤的小腿上,顿时,平衡失调。
“哈哈哈!找到了哟!”
一只巨大的火把点亮了周遭所有的一切,清楚的看到一个不大的男孩、和一名穿着医师服的女子还有他们面前不远,倒在草丛里的柔弱少女。
“啊呀呀!这个姐姐在流血呢!扇,要不要用你的医疗术法给她治治呀!”孩子长着一头怪异的短发,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至于表情,就更是邪异至极。
“瓶儿,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把书稿夺回就可以了……”腮下纹出一朵黑色荼蘼的女子正正经经的说,全然不似玩笑。
“不嘛!人家就喜欢和健健康康的人‘玩’,这个姐姐伤的这么厉害,呆会怎么逃跑呢?所以扇,你要先治好她我才有玩伴啊!”
那个叫扇的女子好像很无奈,为什么一定要听这种小鬼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只在短短的几秒钟,宁日潇腿部的所有伤口便通通消失了,瓶儿嘻嘻的笑着,朝他的“玩伴”走了过去,手中赫然甩出两把更加锋利的火刀:“嘿嘿……那么,要先从哪里下手呢?”
夜晚的深林,除却枝头长唤的几只乌鸦,就只有这三个人,瑶影扇、瓶儿……以及宁日潇。
月光透过云层零星点缀在他们的脸上,连落痕都失去了意识。可能是夜里寒气深重,敏感的武者很快又张开了眼……
眼前陌生的黑夜,陌生的感觉,只有身旁安稳如眠的少女还留存在记忆里,以及身上,那份失去了线索的空荡感:“那家伙把地图……”
紫色的眼眸里,只能映射出这种颜色的世界么?又是紫藤树啊,在宽阔的原野上,独独一棵紫絮飞扬,那垂坠的丝绦,仿若幻海里的流纱,缥缈而飞逸,绝代风华……
“宁日潇,宁日潇……”是那个有着暮色秋水的眼睛,素雅清柔的女子,又在呼唤自己的名:“宁日潇……”
“残……烛……”
少女嘴边缓缓流出两个字,让孩子脸上邪异的笑容瞬间凝固:“醒了?!”
夜里,才能真正的看清楚宁日潇的眼!淡淡的紫色瞳眸,瞬息间大放光芒!那一刻从少女柔弱的目光里竟捕捉到狼兽才会拥有的东西——锐利与警觉。
瓶儿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步,再不敢上前。
可宁日潇才刚刚恢复意识,觉得诧异:“是冰影军团的人?”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快把书稿交出来吧!”瑶影扇开门见山的警告:“否则,就让你死在这里!”
“不可能!”
“什么?”女子一脸的“你敢违抗?”
“即使你们得到了书稿,即使你们毁灭了《彼岸千年》,可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公理还在!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美好’消亡!”
“你可知道,你现在保护着的,是花之国国府已经下令禁毁的反书,据调查所得,该书大部分情节有着讽刺花国统治,暗嘲如今趋势的思想,它的存在,务必会祸乱人心,所以,今天我们的会面并不是冰影军团和天地盟的旧仇新讨,而是……光国国府与花国国府之间的思想战争,作为少主,宁日潇,你认为你可以‘不顾一切’吗?”
“我相信你的话是真实的……”因为摔倒,肢体上仍旧存留着麻木的困感,为了不让自己的平衡难找,她用力的抓住了树的枝干:“不过,却不能认同你所下定的结论!”
遥远的夜空,一颗最闪亮的星被几片浮云遮面,可是眼里看得见的,就只有其他逊于此星的光点。
“因为,说它是反书的人,绝对没有真正的读过《彼岸千年》!”
“……”
“虽然不知道冰影军团和花之国到底有什么协议,要让你们这些月国者参与他们的国政,不过……我来取书仅仅是用‘宁日潇’这个名字而已,其他的身份和权益目的,皆不存在!”
“这么说,你是要为了这书付出生命了?”
“还等什么啊!扇!快杀了她吧!”刚才还吵着要玩伴的男孩已然变了主意:“我好困啊!解决了她回去再说吧!”
“正有此意!”扇本想吓吓这个执拗的少女,让她快快放弃保护书稿的念头,岂料她意志坚定,死活不肯低头。
“这样的话……”没想到她这么顽强,扇在无法理解她为了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书稿可以拼命至此的同时,也萌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感,柔和的双眉逐渐蹙拢到一起,扇的声色低沉下去:“只好杀掉了……”
对于他们来说,杀死宁日潇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实在和掐死一只蚂蚁没有两样……
“宁日潇少主有令,不管能不能完成任务都不要在此耽误一刻!”虽是这样说,可落痕依然对自己的失败懊恼至极,对于他这样的武者来说,失败就等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纵然光国没有这样的观念铸就,可是,此种结果,又怎么能保护好重要的“东西”呢?
落痕的心思一向为人称谜,可白颜却心明眼澈,她笑说:“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我就不信,没有输的时候。”
远处跑过来一只白茸茸的东西,在夜的漆黑里格外耀眼。原来是“冰点儿”,宁日潇少主托付给自己的残烛唯一的“朋友”。
白颜把它抱起来,轻轻放在怀里:“连它,都可以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存在豁出性命,这已经是‘胜利’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