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雪深刻的表达却让他的朋友愤愤不平:“为了‘诱惑’,你就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送命吗?”
“你们曾经不也杀了许多迁党?才能从他们的手里取得天下?我们为了坐天下而牺牲无辜,只不过是在走你们已走过的道路而已!”
“你并不了解我们所走的路,为了对抗压迫我们不得不去推翻迁党统治,战争夺走了许多生命,但那都是些勇敢的战士,没有伤及老百姓!我现在这么说你当然不信了,‘江山是由白骨堆成的’你是这个意思吧?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在效法前人,却不知根本就看错了人家的路!”
夜千雪无言以对,处在已成定局的悲剧里,他无法为自己狡辩。
“好多人都用‘伪君子’这样的字眼讽刺我们,说我们只会讲‘正义邪恶’的大道理,其实内心就和所有的掌权者一样黑暗自私,理由是我们都坐在这个位子上。我很生气,气的想找他们理论,碧姐却阻止了我……她对我说,做事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只要经常问自己‘你做错了吗’,时时刻刻约束自己的行为,想要做一个清白干净的人,并不困难。‘好人’这种定义太笼统了,我们只求自己是‘清白’的人,所以不管人们怎样质疑,都继续走在自己认定的路上,一切心意,苍天可表。伪君子固然存在,也固然可恶,可如果就此判定所有的国府成员都是假清白,那圣鹿大人和十三禁卫军的苦心就都白费了……”说到这里,少女沉重而无力的叹了口气:“人只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却不懂那只是狭窄到不行的一个领域,当出现违反常规或者前所未有的现象之后,他们就说这是假的、是错误的……我曾经为此感到灰心,碧姐又笑着对我说,如果把人们心里认为是看错了的假象变成切实的存在,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呢?”
斜晖均匀的洒在脸上,站在风里仰视夕阳竟是如此美妙的事,想起那个笑容,少女也不自觉露出相同的表情,如自由漂浮的云朵般快乐欣然:“百姓们认为不可能的事,交给君主做的话,会怎样呢?百姓们认为同流合污的群体,由圣鹿大人和队长们选□□的合格者组成又会如何呢?你说,这是不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
从少女的脸上,夜千雪看到的不仅仅是美丽,还有一种预言般的力量,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话语里会有这样强烈的念想,少年悦色逐现,认同道:“啊,是啊。”
“闲话就不要说了,你大概的‘作为’和棠烟的目标我已经清楚了……算了。”
“咦?!”夜千雪却十分意外:“你的意思是……不怪我了?”
“杀人的是棠烟,你的罪和她比起来轻多了……先留着你的命好了。”
虽然说的满不在乎,可夜千雪还是激动的泪水盈眶:“谢谢你!谢谢!”
“作为条件,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是什么?”
“从今天起,你给我张大了眼看着!”光子一个转身,朝着夜千雪竖起拳头,自信满满:“我和国府的众员会为光之国创出一个太平盛世!并且竭力维持这种和平与光明,如果不相信它会发生,你就好好活着、等着见证这一切好了!……我会让你哑口无言的!”
“相信自己”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因为在这条选好的道路上,已经知道了前进的方向。
夜千雪微笑如春,温柔和煦,他把手往对方的拳上轻轻一碰:“啊,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棠烟渐渐放慢了施术的速度,好生奇怪:“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安静,我来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不对!不对啊!”
简直平静的有违常理,夜千雪在哪里?他不是应该在外面看守的吗?棠烟想,暂停启动也没有关系,就转身朝大殿之门走去了。
门外是一望无垠的金色天空,棠烟抬脚迈去,只觉身子轻飘,继而一个歪扭、不由控制的向下栽去。从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走入了“无路”。
“怎么可能?”汗水顺着额头簌簌滑落,棠烟发觉自己竟然中了幻术。身体好像永不停息的时间般徐徐下坠,那种从高空垂落的穿越感异常真实:“不行,我要想办法破解这幻术……”
耳畔除却风声悄然响动一个声音,温柔如水:“我将在这里倾听你的愿望……”
棠烟闻之一震,声音的来源就跟眼前的景象一样迷蒙缥缈,犹如做梦一般的游历让本打算离开的棠烟放弃了,被奇妙的感觉牵绊住,她开始任由自己继续坠落。
自己真实的梦想,并不是什么家族利益、举国兴邦。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他的一个眼神、一声话语。
他们相遇在海棠花开的五月,那一年,都只有十二岁,都喜欢跑到皇城外,在清淌的河流里追逐打闹,嬉笑玩耍。
那日,阳光明媚,明媚到即使浑身沾了水也觉得温暖洋洋的,棠烟一手举起树杈,冲着岸上的慕雅和柳儿欢呼:“你们看!我抓到了一条鱼!”
岸上的两个女孩子露出清水般纯洁喜悦的笑容。米拉莽莽撞撞的急扑过去,打算把鱼抢过来,不想一个不留神,鱼儿连着树杈掉到河面,顺着水流冲走了。
“好可惜啊……”慕雅柔柔的小声说。
柳儿转了转眼球:“没关系!我也去抓!咱们大家比一比!看谁抓得多!”说着也扑向河面。
“扑通!”水花飞起两米多高,呛得棠烟直打喷嚏,几个活力四射的小丫头好不容易在河里站稳,又开始了没命的泼水比赛。
晴空万里,就犹如此刻愉快的心情,明朗自在。慕雅轻轻合起了眼,享受沐浴暖色的快乐。
“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玩?”
一个听上去很愉快的声音在近处飘响,慕雅回头,看到两个身穿元术师服装的男孩,一个神采飞扬、活力充沛,一个俊俏文雅、害羞内向。
“我叫神无月天琴!你好啊!”天琴自我介绍完毕用手指捅了捅那个不愿开口讲话的男孩。
“我……我是唐元纪洛禹……”
“你也是唐元纪家族的?”慕雅惊讶的问。
“难道你也是?”
“你们好,我是慕雅,唐元纪慕雅……”衬着今日的阳光,女孩霞光似的笑容显得绚丽非常。
两人眼里的惊讶逐渐变成笑意:“很高兴认识你!”
“喂!慕雅!不下来玩吗?”棠烟冲岸上的女孩欢快的招手。
天琴这才看见水里还有几个小姑娘,一时兴起,竟也跟着跳下了河:“哈哈!让我也凉快凉快!”
看着他们打闹了一会儿,慕雅主动开口问沉默寡言的少年:“洛禹不下去玩吗?”
洛禹咳嗽了几声,淡淡回应道:“水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