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没有追上唐斌。
前马如发了野性,只管撒开四蹄,低了头,全力朝前狂奔。
唐斌似也动了火气,闷头不响,身子自然而然伏低,如一道黑鹰样贴在马背,随着马匹上下颠簸。
前面一人一骑倒没出什么问题,倒是崔滢此前饮酒过多,此时酒意发作出来,浑身发飘。
农家酒酿,入口清甜丝滑,没有烧酒的霸道。过得一段时间,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醉倒,最是后劲吓人。
崔滢手脚发软,心知不妙,只好在神智尚存之时,勒停马匹,翻身落地。
王府田庄甚大,她来了一两个月,也没有全数走遍。这里便是一处偏僻的枣树林,约有数十株规模。
秋枣已经被庄户打尽,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枝丫稀疏。她坐在树下仰望,倒似鸽灰色天空被做成渔网,千疮百孔。
她觉得自己成了网里的小鱼,这离奇的想象让她笑了一会儿。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布鞋。
她盯着那双鞋,嘴里咕哝:“下次记得告诉大郎,骑马需得穿靴子……他没有靴子……我送他啊,唐梅,唐梅她又要使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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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斌俯下身子,将那个似是阖眼睡过去的人轻轻抱起。
他已经掌握了骑马的技巧,自信能够带她回去。
将要走到马身前,崔滢在他怀里睁开眼,他似有感应,低下头去。
她眼里是他看不懂的凄惶哀伤,手臂轻舒,环住他脖子,低低声问他:“你回来了?”
“我走到前面,没有听到郡主声音,就赶忙回头……”
“阿滢。”她声音奇怪,既像是无比清醒,又空灵遥远,似是从谋个不知名角落传回的余音。
“嗯?”
“叫我阿滢啊。”她小声埋怨。
原来郡主单名一个“滢”字。
他蓦然收紧手腕,深吸一口气,轻轻叫出那个名字。
“阿滢。”
崔滢被他搂紧,眉眼一花,眼睛里的凄惶消失不见。
瞳仁里燃起小小火苗,凝成一团,亮得惊心动魄。
她说:“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