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
台下庄户们全都惊呼起来。郡主已算大方的,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足可买良田三五亩。如今一个过客,居然一抬手就是一百两银子。
唐斌一皱眉头,便待拒绝。唐梅就在他身后,早已一把接过,笑道:“哥哥还不去谢谢人家?”
唐斌阻拦不及,又不能当着外人给妹子没脸。只好悄悄瞪她一眼,随那男子一道,匆匆去到人群外。
崔滢正在回答夫子的提问:“我哪有什么秘笈?不过是偶读梵语,发现梵语与我国文字不同,主要以音节来认读识记,上手非常容易。不由得便动了个心思,取一些梵语符号来为文字注音借读。”
“这与反切似乎没什么不同?”
“反切之法,最大的问题是,以字注字,首先需得认识大量日常用字打底,才能反切。显然,这种方法只适合有学问的人识读疑难字,却不适合初学者。”崔滢笑道,“不过我这个借音认读法,思路与此类似,不过把用来切音的文字替换成符号而已。”
常大夫疑惑道:“把常用文字替换成符号,那不是一样也有上千的符号要记?这岂不是叠床架屋,更加累赘?”
崔滢点头:“常大夫所言有理。若只是一字一音地借读,确实需要创建大量符号。但是我读梵语时发现,他们用语音定词,特别讲究发音规律。是以几十个音符排列组合,便能发出不同的音节。其实,我们的文字,不仅书写有规律,发音也有规律。我试着将这些发音规律加以总结,大概列出四十个音符。只需掌握了它们,几乎便能读出所有文字。”
若是今日之前,听了她这番话,夫子与常大夫多半是将信将疑。不信的成分还要占到多数。可是如今亲眼所见,唐斌从大字不识到识记阅读,只用了五日功夫。这却不能不心悦诚服。
夫子叹道:“老夫少小束发,科场困顿,半生以教习蒙童为生,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这等迅速快捷的学习方法。有生之年能够见识,一生足矣。”
常大夫也道:“郡主这学习法十分便利,若只是用于唐大郎一人,未免过于浪费。何不上报朝廷,颁行天下,以助文教之兴盛?”
崔滢笑道:“两位再要夸奖,我可要视之为面谀了。——我这脸都快要烫得起火。大郎能有如此奇效,也跟他天分高,过目不忘有很大关系。倘使换了个人,未必能有这番成就。”
又正色道:“这方法仍有缺陷。只能帮助认字和阅读,在写字上,还是要描红临摹,反复练习,才能习得。大郎不过是取速成之法,在书写一道上,终究是有所欠缺。”
常大夫与夫子都笑:“瑕不掩瑜。郡主过谦了。”
台上热闹得紧,台下也不遑多让。
唐斌一路行过,认识的,不认识的庄户都与他打招呼,热情邀约他去自家坐坐。他一一含笑应了。
就这般走到人群外,见到榆树下站着一个锦衣男子,眉骨高耸,下颌如刀,眉眼细长凌厉。
他躬身道谢,那男子看也没看他,朝台上一抬手,问道:“你是郡主的学生?”
“是。”唐斌抬眼看他。那人漫不经心问道:“你跟郡主学了多久?郡主为什么会收你为学生?”
唐斌眼睛微微一眯:“阁下厚赐,在下感戴不尽。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在下也好知道该谢何人。”
那人没想到会碰个软钉子,拿眼角看看他,寒意一闪而逝。
“你去替我通传一声。我姓萧,路经本地,专程前来,求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