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你小弟呀?”
“就是他啦,前些天刚去茅大夫那儿当学徒……”
后面的话李苦儿也听不见了,反正小曲是成功地与那年轻人攀上了关系,还叫她晚点再回来。她沿着湖畔去后厨,一路上挂满了灯笼,不止是亮得晃眼,也燃得炽热,尤其是这种天气,晚风都是热的。
去后厨会路过戏台,戏台高高的,有她家房子那么高,李苦儿仰着头,看织女一边织云一边唱戏,有白色的烟雾在她周围悠悠飘散,不知是用了什么机关,当真仿若是在天上一般,虚幻缥缈。透过重重烟雾,这样的距离,李苦儿才看清伶人的脸,是花翎班的台柱程霞姝,生得那叫一个漂亮,天生主角扮相,又有一副好嗓子,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李苦儿听着看着,凄婉的调子,哀伤的神情,竟有些痴了,不经意间迈出一脚,滑了,似是踩着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险些一个踉跄摔一跟头……李苦儿被生生吓回了神,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戏台上,却也难免将她这个小丫头纳入眼底,她怕丑,最好谁都不要认出闹了笑话的她,往脚边瞧了一眼,那儿仰天躺着一只空空如也却有三岁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田螺壳。
李苦儿看清了罪魁祸首,便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先去拿了水再说。她一边跑着一边怀疑方才那一幕会被多少人看见,再回忆起那只田螺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按理那地方她下午才扫过,这么大一个东西躺在路中间,怎么会没发现?可若是今天的客人自己带来,吃完了扔在那里的,也应该被剪尾过,不可能是那般完完整整的。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田螺壳依旧躺在那里,螺内泛着浅浅的蓝色磷光……等等!发光?!李苦儿揉揉眼睛,那磷光在周围灯火的照耀下,似乎也不那么清晰。她不确定,也不想回去查看,便还是放下了疑虑往后厨去。
后厨里,叶妈还在留守,她为人尚好,对李苦儿也向来有几分客气,不是张妈那样对府里做工的姑娘颐气指使的。说明了来意,叶妈便叫她自己先去灶房倒些凉开水喝,自己则是取茶叶泡茶。
李苦儿咕噜咕噜喝了两杯凉水,口中终于舒坦了,看着灶台上的大锅,心想要是何未染在就好了,拉她一块儿去看戏。程霞姝的戏呢,多难得啊。
想到这儿,李苦儿便决定再去一回何未染的屋子看看,如果她还没睡下,就一定要将她叫出来。
叶妈泡好了茶,给了李苦儿一个托盘端回去,省得烫着了。李苦儿谢过叶妈,便端着盘子也往何未染的屋子去。相比浅湖那边,厢房这片儿就暗多了,只屋檐下挂了几盏灯笼,李苦儿没手提灯笼,是借着那些远光走的,幸而往日对王府内的路都熟,倒不会走错道儿。
何未染的屋子亮着蜡烛,昏黄昏黄的。李苦儿过去,将托盘放在廊上,抬手敲了门。
“何姐姐,你在么?”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多时,何未染来开门了。她穿着一身寝服,外头罩一件外衫,手里拿了本书卷,应该是在床上看书。李苦儿瞟了一眼她手里的书,有图有字,字是看不清了,图好像是一棵不认得的草。
“我在看《野物志》呢。怎样,苦儿你来找我做什么?”何未染倚着门笑问。
“哦,前院在唱《牛郎织女》呢,是我们镇上最好的戏班来着,所以我想请何姐姐一起去看。”
“看戏啊……”
李苦儿见何未染似有为难,连忙又道:“如果何姐姐实在乏了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是我来得太晚了嘛。”
“可以啊,我去。”何未染竟然答应了,出乎意料:“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待得何未染换了衣服出来,两人便往前院去。再一次到戏台下,第四场《空守云房》已经唱完了,现在是第五场,《织女只有牛郎配》。
何未染抬头看了看台上,对李苦儿道:“果然是个很好的戏班呢,行头布景都这么精致。”
李苦儿此时正低头寻方才害她差点摔跤的田螺壳,打算绕着它走别又滑了,可找来找去,那田螺壳已经不见了,当真奇怪。她想着或许是被谁丢路边去了,便不再多加猜疑,与何未染一同抬头,顺便回应两句。可一抬头,又发现这场的织女换了角儿,是谁不知道,反正绝不是程霞姝。
李苦儿不懂了,怎么还临时换人呢?是不是出来什么事?正疑惑着,又听到戏台下的遮幕后头,传来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急切的中年男声:“哎哟我的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字:求评。【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