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被车撞了一下,接下去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渐渐消去,苏华睁开沉重的眼,一个女人温厚的声音在耳边轻缓的响起:“二阿哥醒了?正是时辰起呢。”
二阿哥?苏华感觉脑子好久没用了,有点迟缓,她徐徐转动眼珠,迷惑地望向眼前这人,谁是二阿哥?
那女人穿着一身青花的旗袍,面容圆润微胖,瞧上去就是很有福气样儿,她手脚麻利的把床上明黄色的帷帐往两边拨开,见苏华仍未动身,不由又道:“寅时了,无逸斋的师傅们都当候着了,二阿哥若是迟了未免不恭。”
苏华的脑子复苏了,她开始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古色古香且极尽奢华的房间,明黄色的鲛绡帷帐外,数盏雕龙镀金的烛台都点着粗粗的白烛,珠幔锦帘,地铺白玉,房中四角,硕大莹润的夜明珠如不值钱的玩意儿般随意的摆着。
拜泛滥成灾的各种穿的小说所赐,苏华虽没看过几本,却也知道自己这是穿了。想必震惊,她更害怕、无措、茫然。
女人见苏华依旧是一动未动,担忧起来:“阿哥可是身子不舒坦?昨夜儿忽凉了,被褥可尽够暖?”
苏华收回打量的目光,问:“我在哪?”话音刚落,便吓了一跳,这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清脆稚嫩又微带低沉。
女人眼中闪过狐疑,却犹自恭敬的答道:“这是毓庆宫,您在自己宫里。”
苏华静默下来,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二阿哥!毓庆宫!无逸斋!她微末的一点历史知识告诉她,这已不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这是清朝!
那女人见她问完那奇怪的话便抿唇不语了,不由忐忑起来。毓庆宫规矩极严,太子爷又是个少年老成的威肃人儿,她纵是奶大皇太子的乳母,也不敢在这时随意出声打搅。
苏华感觉到脑海中有一个圆润透明的发光物体一点点的融化变小,那些小颗粒就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开,扩散到大脑的各个角落。
这是皇太子胤礽的记忆。
那一团物体越来越小,气体膨胀,苏华的脑子也胀痛的厉害,不一会儿她的额头上便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双手紧紧的揪住身上的锦被,眉头紧拧成峰,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乳母大惊,顾不上规矩忙奔到外间喊道:“快去请太医来,皇太子似有不适。”
外间的小太监丝毫不敢耽搁,忙就奔着太医院去。
一刻钟过去,头痛渐渐缓了下来,苏华终于能喘口气,紧接着外头响起一阵喧闹,一名身着石青色马褂的男子快步走了近前,他面色关切,坐到苏华的床边,抬起手擦去她一头的细汗,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苏华抬起头,无神的双眸渐渐聚起焦距,她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少顷又颓然的垂下。康熙脸色更难看了,皱着眉仔细的在她身上看了一阵,旋即对殿中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怒斥道:“都是怎么伺候的?竟让皇太子病成这样,要你们何用!”
宫女太监不住扣头求饶。
康熙威严的容颜在昏黄的烛光中尤使人心惊胆寒,底下的人吓得簌簌发抖。康熙吐出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苏华的手,指着领头的太监问道:“太医呢?”
“已去传了。”太监小心的回道。
话音刚落,一名东宫小太监就领着太医进来了。太医刚要跪下请安就被康熙打断:“先来看看皇太子如何了。”
“嗻。”
太医跪行上前,手搭到苏华的脉上。苏华没有说话,一切的感官都那么清晰,康熙的声音,太医手指碰到她脉搏的感觉,她自己的心跳,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存在着。这太荒唐了,她怎么就到了这里!她还回得去么……
半晌,太医对两位主子禀报道:“禀主子,皇太子脉象紊乱,似有心惧之象,且夜里受凉,急热积于内而不发。”
康熙大手一挥:“你去开方子!”
苏华呆滞地看着他,千古一帝康师傅,呃,不是,是康熙爷,现在就坐在她床边,而她,成了废太子胤礽,哦,现在还没被废。
太医拟好方子呈上,康熙和他的儿子们都是全才,也是略通医术的,他自然而然的接过,亲自瞧了一眼,递回给他道:“便照这个方子用药。”
立即便有太监上前接过药方下去抓药。
乾清宫的大太监魏珠上前禀道:“皇上,大臣们都在乾清门候着了,您看……”
康熙仿若未闻,一脸肃穆的凝视着苏华,见她神气萎顿,脸色苍白,不由更是怒从心起,魏珠伺候惯了康熙,极有眼色,见此忙闭了嘴退至一旁。
康熙到底是个勤政的皇帝,他回头缓下声对苏华道:“朕且去听政,晚些时候再来瞧你,”他缓了一缓,见苏华仍未答话,便又温声补了句:“若有事,便差人去寻朕,朕即刻就来。”
苏华的胸口如被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她整个人仍处于动荡之中缓不过来,她的嘴唇微微嗫嚅着,犹豫了良久,终是在康熙起身那刻撑起身子,恭敬的回了一句:“儿臣恭送皇阿玛。”
康熙回过头瞧了她一眼,严峻威仪的面容略带着父亲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