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给忘记了呢,没自己陪着,她独自在外过夜,若是又发噩梦了怎么办?
不错,这些时日对方睡不安稳,一大表现就是隔三岔五便会做梦。偏偏性子闷连发个梦也闷,普通人做噩梦又叫又挣扎,她倒好,乖乖躺着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呼吸反而放轻了几分,若非被什么吓到了般会不时咬紧牙关,等闲还真不容易察觉在做噩梦。
也亏得练寨主之前坚决不同意分开睡,就算暂时无法再亲昵,好歹还是同榻而眠,加之本身容易警醒,所以再怎么不容易察觉,还是很快被察觉了。
初察觉枕边人屏息咬牙做噩梦时,少女眉头一蹙,下意识就想伸出手将人推醒的,但紧接着手一顿,又停下了动作。
大约是这些日子一直被细致贴心地照顾着,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当照顾对方时,她也更添了几分细心。
所以在停下动作想了想后,她最终打定主意,改推为抱,伸出去的手顺势一搂,搂紧了那纤细的腰身。
确实是听哪个手下提起过,说冒冒然将正做噩梦的人唤起来其实并不好。何况按这人的性子,若叫醒了问她怎么回事,多半会打马虎眼搪塞过去,非但不肯老实交代,反而很可能会以做噩梦打扰了自己为由坚持分床睡,那可就更得不偿失了。
所以只抱住就好,有了倚靠,渐渐地那身子果真就不再紧绷,练寨主自得一笑,待怀中人彻底放松归于平静,才跟着阖上眼重归安眠。
第一次尝试行之有效,后来几次便愈发驾轻就熟,以至于如今的练寨主早已将这件事视作了本职工作之一。
可怎么偏偏准许她外出时却给忘了?一定是被她闹昏了头!辗转反侧的寨主大人越想就越觉得不甘。
独自不甘心生闷气什么的,并不适合天生行动派的练大寨主,所以次日她就着手想办法准备切实地解决这一困扰。好在临到午后,昨日一同外出寻药的女寨兵竟回来了一人,带回了急缺的那味药材,也带回了采药小队的最新动向和大致落脚点。
见那寨兵被叫去细细询问,铁珊瑚等人皆以为这只是寨主大人正常的体恤手下关心同伴之举,殊不知这位全山寨都担心的病患当夜就溜达外出了。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一来是因为哪怕身为病患,练寨主的轻功依旧卓绝。其次是她不允许旁人和自己同居一室,哪怕是代替某人照顾病号的铁珊瑚,待她就寝后也就离开了,只有亲兵在外值夜,所以溜出来自然顺利无比。
正值夏末秋初,入夜后空气微凉,禁足十来天的练寨主来到林野之间,简直是虎入深山龙归沧海,恨不得撒个野才痛快。
不过到底被念叨久了,该有的谨慎她也不缺,先抖开特意带来御寒防风的斗篷披上,才借月色辨了辨方向,施展轻功径直向打听好的方位而去。
对方离开时便交代过大致的活动范畴,果然也没哄人,那山头虽地势险峻常人行走艰难,但论距离其实不太远,自幼常于华山之巅嬉戏的练女侠又岂会被这点地势绊住手脚?加之追踪本领高强,只消一个时辰,便寻到了已在野外扎营就寝的采药小队。
小队中皆是行走山野的老手,就扎营在山林稀疏处的一片背风背阳的阔地,这附近草木并不繁茂,升火取暖很安全,也很舒适。
因为足够安全舒适,此刻两个大火堆边,多数人已经酣然入睡,唯有一个轮值的哨兵还算清醒,待看到山林中不紧不慢步出的那道人影,瞪大眼几乎就要叫出声。
可最终她没叫出声,之后被摇醒的寨兵们也都没出声,再惊诧,她们也未敢对自家寨主追根究底。只是在大致弄清她来意后,就尽量安静地聚在一个火堆边,将另一处火堆留给了唯一未被惊扰的女子。
这举动是下属们的自觉避让,并非做头领的霸道不讲理,但不可否认这样做双方都比较自在,所以练寨主也没反对而已。
火堆边既已腾出大片空来,她便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然后一倒头,躺在了闭目沉睡的女子身边。
身下是厚厚的被反复烘烤过的细枝叶,所以躺着并不硌人,反而有点暖烘烘的。寨主大人翻身时感受了一下,满意地暗暗给属下记上一功,然后才凝目看向那熟悉的容颜。
跃动的火光为这张面容平添了一层淡淡暖意,连带着唇色也红润许多,瞧着倒不憔悴,可刚刚发生的小小骚动,以及自己的动作,都没能让这人醒来,可见是真的累了。
少女就这么侧着头认真地瞧了一会儿身边人,忽地又莞尔一笑,伸手轻轻戳了戳那张脸,然后将御寒防风的斗篷抖开,盖在两人身上。
闭上双目不多久,耳畔原本舒缓的呼吸倏地变了节奏,练寨主眼都不睁,勾着唇熟练地一伸手,就抱定了那温度。
看看,果然,这便是书里说的高瞻远瞩料事如神了。
不过彼时,高瞻远瞩的练寨主并没去想,身为病患的这番举动,会被怎样秋后算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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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一月,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