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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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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觉得心中隐隐有什么,但终不知这是什么。

之后各方面都没出过什么岔子,先是客娉婷顺顺当当讨来了奶水。她也没对村人多费口舌,只道公孙雷在外面惹来仇家,以至夫妻俩双双殒命,幸有侠客路过救下孩子,如今正嗷嗷待哺。其实昨夜的异动村中人大多晓得,加上那公孙雷平素就是非颇多,也并不觉奇怪,只是一边摇头唏嘘一边送了许多牛羊奶,倒够数顿之用了。

另一方面,铁飞龙则出乎意料地显出了照看孩子的本事。他一改平素粗鲁,叮嘱人做这做那乃至亲手换尿布哄孩子,反而比照顾了十天的客娉婷更井井有条。与这两人相比,自己就显得外行许多,且不说没什么经验,此世更是缺那许多便利,连用小勺哺乳都是个技术活,我只试了一试就当机立断交还给老爷子,自己只去做些打下手的杂事。

待到临近晌午,孩子早已打着奶嗝在铁老爷子臂弯中沉沉睡去,这时候练儿也一阵风似地落回了院中。她左手拿着包袱右手拉着铁珊瑚,虽显得风尘仆仆,倒也是神采奕奕,问起来就笑道途中一切顺利全无意外,连采买东西都未遇过刁商。

至此,我便觉得之前心里那点隐约的不妥只是一贯的多心作祟,毕竟自己怎样的性子自己有数,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发生当然最好,便就此放在了一旁。

各自忙了半宿加一早,大家也都乏了,客娉婷下厨去简单热了点米粥切了点咸菜,众人围坐着吃了顿清淡的果腹了事。那女婴似也冥冥中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连睡梦中都绝不愿离开人怀抱,老爷子只得弄了个篮子将其放在饭桌边,没事逗弄两下,这才算对付过去。

待到吃饱喝足,总算是定下心来。围坐桌边,老爷子一边逗弄孩子,一边问起客娉婷之后打算如何处置这婴孩,大约是半日间处出了感情,他之前呵斥练儿时虽说得全不在意,但此时言辞之间分明颇为关心。

客娉婷一直忙碌到现在才得以喘息,显并未深究过这一问题,此时问起就显出了愁容,她左思右想,最终叹道:“除了这儿,世间我仅有娘亲那里可去。但她如今虽得享荣华,却……多行不义,我也不想再回去过那昧心的贵气日子。何况师恩如山,只余这一血脉,我说什么也得将之带好,更不能去那些腌臜之地……思来想去,也只有暂且留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还不知道我们皆已从慕容冲口中知晓了她的身世,所以这番言辞之间颇有闪烁,但心意却无疑显得十分坚定。

这回答似早在老爷子意料中,他也跟着叹了一声,拧眉道:“话虽如此,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独自在这荒僻山村带个婴孩,何其不易?再说若我昨夜没看错,你习武尚短,得红花鬼母真传不到三成,倒也不必这般赔上女儿家的半生……不如找个无子无女品行又可靠的人家,给些钱财,或者能托……”

我不知老爷子为何要如此试探,却见未等他说完,客娉婷就跳起来道:“不!”待觉察自己的失礼,她赶紧又欠了欠身,眼中闪过歉意,口中却道:“我知前辈是为我好,但确实不必。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便是我娘亲,她孙女便是我侄女,此事我客娉婷责无旁贷!何况……”

她语气缓了缓,又道:“何况师父其实很好,待我绝无藏私。不过是这武艺高深,我只懂死记,未能融会贯通而已……只要假以时日苦练,不敢说继承恩师衣钵,但想来也不至于辱没了师门,要保自己与侄女平安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客娉婷虽没闯荡过江湖,但对江湖规矩却颇为笃信,一席话说得义正词严。铁老爷子倒也并未因这番抢白而显出不快,反而捋了捋短须,微微露了点笑意。我在旁边见到这笑容,心中方一动,隐隐觉察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有所觉察的何止是我一人,练儿虽不善察言观色,但此时似也有所动,凑上来就笑道:“娉婷妹妹讲得对,不过义父也有道理。我看啊不如这样,妹妹你与其一个人带着孩子留在这苦地方,倒莫如求求我义父,让他老人家收了这娃娃做干孙女!我义父铁飞龙是山陕一带有名的豪杰,为人又最是古道热肠,他那里虽说不上家大业大,但宅子里多住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练儿自己与铁老爷子意气相投,便将人说得天好地好。听着明明脾气古怪的铁飞龙都快被她夸成一尊菩萨了,我在旁未免有些觉得好笑,但另一方面亦觉可行。这客娉婷既受得了红花鬼母,那铁飞龙的臭脾气对她应该也不算什么,只要老爷子愿意,未尝不算是皆大欢喜……只不过……

只不过……觉得可行之余,总觉得似乎漏算了什么……正在苦思冥想之间,突然,练儿身边有身影一声不吭地蓦然站了起来,身后椅子就发出了干涩刺耳的一声响!

因这突兀声响,原本安睡中的婴孩顿时被惊醒,也随之哇哇大哭起来。老爷子赶紧抱起来哄,余下惊异莫名的客娉婷和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练儿齐刷刷望向发声处。那蓦然立起的不是别人,正是铁珊瑚。她此时正沉着一张脸,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也不说什么,转过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这就是刚才漏算的么……无言地揉揉眉心,自己也站起身来,手一摆阻止了其他人,道:“我去追她,老爷子您只管安心让这孩子止哭再说。而练儿你……”我对她使了个眼色道:“你先负责让你的娉婷妹妹明白,明白珊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好么?”

迈步出来,见院门仍是关闭的,就知铁珊瑚并未走远。最后在那荒僻的后院寻见她时,这女子正站在两座新起的土坟包前,默默无言低头看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吸了口气,想了想,却还是闭上嘴,只是同样默然着负手走到她身后站定。明明已能说话了,也正该是说话相劝的时候,但心中总觉得其实不必,所以仍选择了沉默。站定陪她就是,从前几次的相处来看,铁珊瑚已不再是孩子,若有需要,想来她会主动开口的。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突然,那低头不语的人就慢慢抬起左脚,然后毫不犹豫地踩在了一座坟包上。这还不算,还用力左右碾了两下,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泄愤。不消说,这座坟包前的木碑刻着的,正是那复姓公孙的名字。

“虽然唤做公孙雷,但其实这便是金独异的独子吧。”

单脚踩着坟包,铁珊瑚终于开了口,口气乍一听是平静的,内里却潜了不知多少波涛汹涌:“我之前还在与你说,再大的恩怨再多的恨,也是姓金的罪孽,与他家人无尤……但是,当今日在路上听练姐姐说了昨夜见闻后,我却恨不得该早点来杀了这厮,省得他害女人!”

她咬牙切齿,我默然倾听。

“听说……此人自幼随母,并未与那姓金的相处太多……”

终于,她转过头来看了我,幽幽道:“但结果他却仍生成了这幅德行……竹纤姐姐,你说,血脉这东西……奇怪不奇怪?”

闻言心中一紧,原以为珊瑚是因为见到了仇家子嗣心中别扭,再加上老爷子对孩子颇为上心,练儿刚刚又在旁胡乱撺掇着,以至令她难耐胸中不快,谁知道她竟是生出了这种念头!

胸中不快倒也罢了,这种念头不消去却是万万不可,想了想,我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道:“血脉之说,不可不信,不可尽信。人活世间本就可善可恶,五五开的事,倒不一定与身上血脉有干系……你看江湖中所谓的虎父无犬子,也是教养得当,并非生来就能打遍天下。同理,为非作歹之辈也该是一样……”

边说边偷眼瞄她,铁珊瑚并未看我,仍是低着头不知盯着哪里,但至少是在听的,所以自己便一鼓作气道:“常言道人之初性本善,其实我并不苟同。不过就算非善,倒也并非就是恶,我想与万物一般,人生而混沌,甚至比万物还混沌些——马驹出世便能立能跑能吃草,人若不教恐怕连走路都不会,就……”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就拿你练姐姐来说,即使如她般天赋异禀的人物,记得幼年我们初见时,她也……”

倒不是真想揭谁老底,不过是讲到这儿需有个具说服力的实例,还想让气氛轻松一些。但某些人真是不能背后议论的,这里才开了个头,那厢就有呵斥声传来道:“呵呵,什么叫拿你练姐姐来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一句话,前半句时声音还隔得老远,后半句就已在耳边,一阵风卷过发梢,两手连后背就皆落入别人掌控。练儿将下巴往我颈间一搁,越过肩头对铁珊瑚道:“珊瑚妹妹,这人在你面前偷讲我什么坏话?速速对我言明,我好罚她!”

她倒来得真是时候……我想自己此刻笑容一定颇不自然。不过歪打正着,被这么打岔一闹,珊瑚之前紧绷的神情还真放松了些许,她甚至微微勾了点唇角,道:“……练姐姐你休要审我,我俩才说开没几句,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你跑来捉个正着,后面的一句都没听着,我也好奇得紧。”

练儿这么一听,就偏过头来看着我,似笑非笑道:“哦,既如此倒是我不应该了。那还请夫子你继续,要为我珊瑚妹妹答疑解惑才好。”

是想缓和一下氛围,但却绝非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暗忖不能再继续扯那关于学走路的话题,却又不能不继续。好在急中生智灵光一现,当即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其实我是说,幼年初见时师父曾拾了个襁褓残布,上面分明记着练儿乃儒生之后。可习文学武起来,她却独爱一样,至今也不喜书卷。可见血脉之说未必可靠,珊瑚你不必太忧心那婴孩为恶……至于如何处置她,虽说给老爷子收养不失为个法子,但若你心中别扭,我们绝不让你为难,对吧练儿?”

这话连消带打,蒙混过关之余,顺便也将珊瑚的心结点给了练儿。她果然会意,虽含笑瞥我的一眼中分明还带了疑心,却并未追究,而是顺势改口道:“我还道怎么了,原来珊瑚你担心这个?此事……算她讲得有点道理。师父说我爹是个毫无担当的穷酸书生,你看我可有半点影子?而且啊……”她眼珠一转,抚掌道:“而且那可是个女娃,要说像大约也是像红花鬼母吧?那红花鬼母你也见过的,脾气倒和你爹有几分相似,有趣,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哈。”

也不知怎么想的,她似不愿放弃,铁珊瑚听了只勉强一笑,并没接话。练儿似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倏地神色一变,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过了一会儿道:“咦,有练家子往这边来了。”

我与铁珊瑚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但当练儿变了神色时,我俩就知有什么不对,如今听她一说皆毫不怀疑,只是珊瑚皱眉道:“真的?奇怪了,这么个荒僻之地怎么一天到晚有江湖人出没,莫非是昨夜的人约了帮手,又去而复返?”

这猜测倒有几分合理,我转头问练儿道:“能听出来有几人么?”她当下伏地又听了一阵,回答道:“不多,只有四个人,都骑马。马蹄声还算轻盈,要么骑马的个个骨瘦如柴,要么身法都还过得去。”

这就不对了,我摇头道:“昨夜那几人多是练硬家功法,脚步扎实有力,走路时并不刻意轻身提气,没道理骑马反而变了。”珊瑚亦是满面疑惑,倒是练儿干脆,笑道:“有什么好猜的?马蹄声是冲这边来的,再过会儿怕就要到门口了,人家送上门来,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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