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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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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观察铁珊瑚的脸色,铁珊瑚的眼中却恐怕没有我,或者说是没有任何人。

除了地上躺着的那名昏迷不醒的仇家。

她的神情很平静,最初似乎还混杂了些迷惘,慢慢却又沉静了下来,变得没有表情,只一步步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地拔出了手中的兵器。天意似的,那把青锋剑她本来是不会随身携带的,可之前因我拉着她练武对招,所以如今她是利器在手,万事俱备。

这场报复或许来得太容易,容易到在场之人多多少少都感觉有些怪异,可是送上门来的没理由不接受吧?所以也没有谁会阻拦她,不可能有阻拦的理由,谁也不可能替这样一个奸贼求情。

至少,自己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慢着!”于是当这一声呼喝响起时,感觉就格外的突兀。

很意外,出声的人竟是龙总镖头,他不但出了声,甚至还同时出了手,在铁珊瑚的剑锋即将刺入地上之人的皮肉时飞身一扑,用两指挟住了那明晃晃的剑尖,匆匆忙忙开口道:“小侄女,你的事你爹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想干嘛,不过,等一下成么?”

铁珊瑚还没回答,那头铁飞龙先不满起来,叫道:“龙老弟你什么?竟替这么个狗东西求情起来!这家伙和慕容冲不同,是个彻彻底底的走狗败类,你不知道么!”练儿也点头道:“是啊,几年前他设计害死了罗金峰大侠,又被我揭穿了里通外国的勾当,这些事江湖上早传开了吧?莫非总镖头你没听过?若不是要留给珊瑚妹妹,我早就动手了。”

那龙总镖头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挤兑出了一头汗,一时间还顾不上,直至见铁珊瑚似乎没继续动手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连连摆手,苦笑解释道:“铁老,练女侠,两位真是误会了,龙某再不才,是非忠奸总还是懂的!我并非是要替这人求情,而是想请珊瑚侄女暂且缓一缓,不要马上毙他,也好让我先审一审这家伙,再送他上路不迟!”

“审?”这次练儿反应倒快,我离她最近,见她眼珠一转,笑起来道:“原来如此,当初我混绿林的时候,也愿意审一审那些朝廷里的走狗,套些有用的情报以备不时之需,倒不知道原来龙总镖头这个做白道的也有如此兴致,呵呵。”

这两声她笑得暧昧,分明意有所指,龙总镖头自然听得出来,倒也不瞒,爽快一摊手道:“不管□□白道,套些有用的情报总是不错的。何况龙某在京城混久了,平时也仰仗那么几个官府中人庇护照顾,这些人都与阉党不共戴天,若能送些有用的情报给他们,一来是顺水人情,二来是为国为民,龙某自然再乐意不过。”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之前他能打听到宫中消息,后来京城里风声再紧也不见镖局有异,若说没点关系,是怎么也不可能的。而且应修阳是阉患亲信,甚至乃魏忠贤里通外国的一步关键棋子,若能撬开他的口,价值定然不小。

如此一想,就觉得于情于理,这主意似乎都不错,只是……

站在自己此刻的角度,是看不见前面铁珊瑚的脸色的,被练儿半搂住肩也不好走上前,只是不用看也大致能够猜得到,因为就算单看那背影,也似乎感觉得到一股无形之冷……

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也能散发出这种冷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换自己,活在世上心心念念要手刃的两个仇人此刻都在眼前,然而一个阴错阳差现在不能杀,另一个也要暂时忍耐手下留情,这样的煎熬,恐怕也是很难受住的吧?

劝?不能也不必,谁也勉强不得一个复仇之人,室内一片安静,几双目光都聚到了铁珊瑚身上,估摸大家俱是想得都差不多。就连铁老爷子也是满面纠结地欲言又止着,有慕容冲之事在前,想来他也不好再张这个嘴,只有独余说明了用意的龙总镖头眼巴巴看着,盼着得到一个小辈的首肯。

练儿最受不得这等压抑,借了搂肩之势,凑在我耳边低声嘀咕道:“事有亲疏之分,虽说套口风是好事,但若为难了珊瑚,咱们说不得要跟总镖头唱唱反调。”

这番话正对上了自己的心思,左右早自认心无大志,朝堂得失怎么比得上数年情义?正要微微点头回应,就在这时候,那边静默良久之人却倏尔开了口。

“审?审一时也是审,审一世也是审,龙伯伯,你要我暂且缓一缓,却不知这缓一缓是怎么个算法?”

铁珊瑚的声音无悲无喜,亦不急不躁,听着竟似愿意讲道理,龙总镖头顿时显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忙不迭道:“不多,不多!只要你给龙伯伯两日……不,一日,一日就好!明日此时之前,我定能撬开他的口,之后就交给侄女你任凭发落!”

“哦……”铁珊瑚慢吞吞应道,也不知是作何打算,过了一会儿又道:“可龙伯伯你怎能保证这一日时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应修阳也是老江湖了,他若知道交代了必死,又怎么会轻易交代?”这话引来龙总镖头一阵大笑,道:“珊瑚侄女糊涂了么?你来看。”说着他拿脚踢了踢地上那软瘫之人,应修阳穴道未解酒效犹存,烂泥般毫无反应,总镖头笑道:“看见没有?届时你们不要露面,审问之事交给我们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交代后必死?这种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多的是法子令他说话!”

“就算露面也不打紧。”这时练儿也插嘴进来,自负道:“实在不行的话,莫忘了还有我玉罗刹在。这世间多得是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法,我有几个小把戏能赛过天下所有毒刑,到时候他熬刑不住,只怕是要哭爹喊娘求我赐他一死呢!珊瑚妹妹,你要宰这老小子我绝不拦着,但说起来咱们也不能太便宜了他,哪有那么好死的?多死去活来受些折磨岂不更好?”

这话倒是再真不过,回想这些年练儿出手刑讯逼供虽不多,但总是无往不利,那些伤穴残身乱气逆脉的手法她使得越来越纯熟,还没见谁忍受得住。铁珊瑚也见识过几次,于是再不说话,又低头死死盯了地上一会儿,终于道:“好,明日此时,不能再多。”

说罢她一转身,谁也不看,埋头就匆匆往外走,似怕走慢一点就会忍耐不住反悔。

这样的复仇,憋屈,却又无奈。

事不宜迟,铁珊瑚离去之后,龙总镖头立即就亲自将应修阳提入左后院的一间密室迫供,未避免露馅,他与我们约好先让自己诈上一诈,若是在不行练儿再来出手,所以一开始我们只躲在外屋不被察觉处旁听。那应修阳浑浑噩噩了几日,被解穴浇醒后还如在梦中,一睁眼就大着舌头叫道:“咦,这里是什么地方?客娉婷又到哪里去了?她……她请我喝酒来着!”

审讯之事,不必细表,无非就是逼他说出通番卖国官吏的姓名官职与手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里头打的鬼哭狼嚎,外面练儿听得饶有趣味,反倒盼应修阳能熬得久些,好让自己有机会进去过瘾。

练儿无忧无虑,铁老爷子却心系那厢慕容冲伤势沉疴,不多久就离开了。我对审讯本身也不感什么兴趣,听得只觉得吵耳不已,再陪了练儿一会儿,也托故转悠到铁珊瑚那边去了。

如此直至金乌西落,这天连晚饭也是各自分开用的,用饭时练儿倒是过来陪我们一起吃的,边吃边道那慕容冲似乎更不好了,老爷子吃饭也不敢离开,龙总镖头则正审得起劲,饭也是在密室中用的,她吃好了也要去密室,若是入深夜还不见应修阳老实,自己就要出手了云云。说到后来又兴致勃勃将应修阳受刑哀嚎的过程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我知道她是想令铁珊瑚听了心中舒坦些,自然也不拦着,只默默给她布菜,省得她顾了说忘了吃。

这一夜,无人能安眠。

纵然未曾安眠,翌日还是醒得很早,甚至少有得比练儿更早。这也是事出有因,她昨夜忙到后半夜才回来,而自己则在之前就浅眠了好一阵,再加上独自运功时多少有所进展,身上舒畅不少,晨日氤氲的阳光透过花窗洒在身上,暖暖得令人平静,侧头见到一旁那正在安然沉睡的面容,更是心底如沐清风。

不论外头多少是非,不管身边多么忙碌,只要能每个清晨都如这般平平静静醒来,拥着她或者为她所拥,便能一扫胸中郁积,涤荡了晦暗,只余下恬静无忧。

脑中飘过有一阵没一阵的感慨,盯着那在晨光下投出淡淡阴影的五官发了一会儿呆,就忍不住凑上前触了一触唇,然后小心翼翼想下床给她准备洗漱的用具,谁想才刚刚起身翻到一半,就是拦腰一紧,不偏不倚落入了身下的臂弯中。

知道她睡觉容易警醒,所以这样的突然袭击并不会让人太惊讶,只是怕压到她,所以趁着练儿舒舒服服伸懒腰之际,稍稍挪了挪位置,再捂住她的眼示意她再多睡一会儿,却被摇摇头甩开了。“不睡了……”练儿晃了晃脑袋,闭着眼嘟囔道:“一会儿我还要去密室看看,昨夜那老小子没准留了后手没交代全,趁着还早再去给他两下,能问出点什么最好,若不能,权当折磨折磨他出出气也好……昨晚珊瑚真该来听听,那般死去活来如杀猪般大叫,真好听……”

她孩子气的嘟囔,嘴角勾了一丝微笑,衬着口中此刻的话又显出异样的残忍,无邪的残忍。

我却偏偏在想,幸亏有这份残忍,否则这些年在江湖中,就算单凭容貌,眼前之人也不知要引得多少英雄豪杰竞折腰。

想着想着,居然有些庆幸起来。

相拥着又赖了一阵子床,彼此亲昵了片刻,毕竟是心中有事,没过多久就一同起身梳洗,练儿盘算着带铁珊瑚去看应修阳受刑解气,也不管时辰还早,草草收拾完毕就拉着我往珊瑚那里去,然而才穿过长廊,就见到龙总镖头和下人匆匆往外走。

“老龙头,哪儿去?”练儿素来没大没小,见了人张嘴就这么招呼。龙总镖头昨夜怕是比练儿安寝的更晚,年纪又大,此刻瞧着多少有些疲态,却仍是乐呵呵道:“哎呀,正好!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差人去知会你们,下人刚刚来报,有客人登门,怕是喜事近,哈哈!铁老已经先赶过去了,我是追也追不上。”

与练儿对看一眼,心中已各自有数,这个时间来登门拜访已是稀奇,而能称之为喜事近,还能令铁老爷子那么兴冲冲的,只怕……唯有一位客人了。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一位客人带来的一样东西。

杜明忠已被迎进了大厅,站在那里显得有些不安,不住摩挲手里拎着的一个略长的包裹。我与练儿动作更快,几乎和铁老爷子是前后脚迈进来,他见我们进了门,几步过来行礼,被老头子赶紧掺住,笑道:“贤侄,你今日如何这么早来?莫非……有什么事?”他嘴里客套,说话时却有些漫不经心,目光瞟向那包裹。

经过昨天相处,杜明忠自然也知道老爷子心里着急,犹豫了一下,道:“……正是,昨日铁伯伯与我说的那番话,我回去后辗转反侧想了一宿,终于拿定了主意,今日一早就将这个送来了。”说罢他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长匣,再一抽去盖子,只见里面是一株乌黑发亮,状若婴儿的药材。

我与练儿虽知道此物珍贵,也是高兴,却还不待怎样。铁老爷子那头早已经感动之极,抖手接过长匣,大声道:“好……杜贤侄,好!我铁飞龙承你厚意!救你舅父左光斗的事我当一力承当,哪怕赴汤蹈火,老夫也会保他安然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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