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猜错了,事情根本没那么复杂,只不过是偶遇了下三滥的采花小贼而已?
心中这样暗付着,就开始行功护身,离了房间里氤氲的香,外面的空气是微凉醒神的,加之刚才这一路拖行,肢体渐渐都恢复了感觉,一番吐纳后体内浊气也几乎换尽,对付几个意图不轨的下三滥应该是全无问题才是。
如果他们敢出手,定然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幸而,事情的发展却又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当身体被放在林中的草地上后,其中一个人就后退了几步,剩一名个子稍小的来扶住我的肩,也没什么逾越之举,只是反复轻摇着,连连唤道姑娘快醒。
见他们如此作为,我也就不再装,抬头睁眼,站起身来。
眼前的两人见我起身,似松了口气,却又立即显得拘谨起来,不自觉的就退后了两步,此时他们脸上的布巾皆已除下,其中个子稍小的一位便是那留字的店小二无疑,而他身后那位大汉面生得很,似乎从未见过。
我打量了一会儿,疑惑的抱了抱拳,谨慎道:“不知二位……”
见我发问,这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知眼神在交流什么,最后那大汉踹了店小二一脚,小二吃他一踹,几步踉跄到我面前,有些害羞似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姑娘……这个,还记得我们吗?”
我自然是真不认识,一时也不好回答,他见我神色大约是猜到了,又笑笑道:“……是啊,姑娘不记得也没什么,原本我们也不算真正打过照面,不过,您应该还记得这个吧?”说完他回头,对了大汉唤了一声:“黑子。”
大汉得了这一声示意,往前踏出一步,二话不说撸起了左手的袖子,小二的服饰袖口本就宽松,这一撸直接就撸上肩,露出了臂膀上一道清晰可见的旧伤疤。
店小二指了这伤疤道:“这个,您瞧着眼熟吗?”
他既然这么说,其中自然有其深意在,借着他们手中的灯烛,我依言对那伤痕凝目细看了片刻,突然间,脑中就闪过了一些画面。
是的,怎么可能会忘记呢?某个夜晚的那些画面,那场厮杀,如果没有这些,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血印染衣,不会有之后的月潭戏水,不会有之后的,怦然心动。
“你们是……那群……”我抬起目光,没了疑惑,却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戒备。
“姑娘放心!”该是看出了这份戒备,那店小二接话道:“我们这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
却原来那一夜,他们吃了大亏之后,相互扶携着下了山,幸得当时我给了些银两,及时求到了医治,所以非但无人丧命,大多也都保住了手臂,这些人多是出身底层,从小只学得一身鸡鸣狗盗的浑本事,以为人多势众不怕死便是绿林好汉,那一夜鬼门关前走一趟,见识了真的江湖手段,个个后怕,都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尤其是那领头的,当场宣布了散伙,将过去所劫财物一一平分完,自己便远走他乡去了……
“散伙之后兄弟们都各谋出路,我与老黑,一个还算会招呼应酬,一个又懂烧一手好菜,两人合计了合计,就拿份子钱在这儿开了个店,想试试做本分生意人,没想到还算不错,年前才又坐大开起了客栈……”那店小二说到最后,就躬身道:“所以您对我们俩,是恩,是大恩!没您当时的一番话,就不会有我们现在;没您当时的银子,老黑的手臂就保不住,咱俩虽然是粗人,这点理还是懂的!”
我记得,当时自己说过,愿意给别人一次改变自己的机会,但坦白讲,真从没想过会亲眼见证这种改变发生,此刻听他娓娓道来,一时竟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犹豫了半晌,才突然想起正事,就不由问道:“那……那你们怎么会认出我?又是怎么知道我有麻烦的?”
店小二听我问,便得意一笑,回答:“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见风使舵,记性还不错,您虽当年戴了斗笠,可您那声音,我一辈子不会忘!昨儿个你们进来一开口,我便认出您了,再一留神那对话,猜到您大约是有麻烦,等铺床时耳朵刮到点风,就更确定了。”说到得意处,他竖起了大拇指:“我啊就灵机一动,想起以前剩下些黑路上的迷货,才临时起了这么一招,虽是下三滥了点,还挺有效不是?”
“挺有效,谢谢了。”我点头,却又如实道:“可你们知道招惹的是谁么?那可是个高手。”
店小二满不在乎的摇摇手道:“怕什么?开窗一吹风,气味儿就没影了,帮了您后我和老黑回去倒头一睡,第二天一问三不知,她还会拆了咱的店不成,姑娘尽管放心!”
眼前两个人,不过是世俗间的普通小人物,原来更是聚众闹事逞凶斗狠的瘪三恶棍,然而这一刻,我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他们,只因我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世俗小人物,所以知道这么做说的轻巧,但对一帮刚得安定的人,实际并不容易。
“既然如此,竹纤真心谢过!”
离了客栈的灯火范围,外头的夜,仍是漆黑如墨,无星无月。
出于某些顾虑,我还是不敢执火把,只是仗着自己十年来对这座山岳的熟悉,摸索着跌跌撞撞向峰峦之上而去。
虽然过程出乎意料,但眼下,局势确实是朝自己希望的走向发展着。
想着即将可以见到的人,心跳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不稳定中,头脑不稳定中,慢慢看……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