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别误会,这些是老夫代表全家犒劳官军的。”韩老爷子轻捋胡须,不动声色地说道。
“如此,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烈也懒得客气。
拿了人家的东西,说话自然要客气很多,韩猛从军的事情就此敲定。但刘烈还是把韩猛叫来当面打招呼,军营不比家中,军纪森严,犯了军规,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韩猛唯唯诺诺,兴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担忧。
“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等韩猛退出去之后,韩父又重新开口。
“这几年天不作美,收成不是很好。草民一直想从事货殖。”
“大叔,我只是个军人。”刘烈很耐心地笑道。
“在冀州,一匹上好的战马要卖到百万钱以上,还有价无市。草民想到边郡碰碰运气。”
刘烈心中一凛,这还真是个机会。以后要扩充实力就需要钱,可自己身份上又不能经商,找一个经商的盟友还是不错的。
想归想,他也不能马上痛快答应,只说可以给雁门太守大人提一提,韩家毕竟有恩于雁门边军。
韩老爷子大喜,当时就要起立给刘烈作揖,刘烈慌忙推辞,毕竟人家岁数在哪摆着。事情办妥,刘烈等也没有在蒲吾久待的理由,毕竟一百多人马的吃喝对于一座小县城来说并不轻松。
第二天一大早,这支英雄的并州兵在韩家人的欢送下浩浩荡荡离开,从蒲吾转向西南,直奔井陉而去。
韩老爷子回到家,闻讯赶到家中的次子韩决火急火燎地上前急问:“爹,为了三弟从军,您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长子韩骏在一旁大声呵斥,“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罢了!”韩老爷子轻轻摆手,“你二人随我到书房来。”
父子三人来到书房,韩老爷子缓缓说道:“叔威从军,很可能是我韩家翻身的机会。”
两个儿子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着父亲。
“以后的事情先不说,就说当下。”韩老爷子跪坐榻前,“幽州的马商们都传遍了,说这个刘大人在马城,一出手就是几十匹战马,仅仅为一个落荒逃回的草原马匪。爹这心里实在羡慕得紧。”
“爹,走私战马乃是重罪!”次子韩决好歹是县吏,法制观念很浓。
韩老爷子摇头,“这几年大饥荒,常山国流民四起,我韩家庄周围逃得十室九空,朝廷的赋税却一分不少,大部落到我们头上。要不是伯驹协助打理这个家,恐怕不出十年,我韩家人也要流落他乡了。”
没等韩决说话,大哥韩骏就没好气地说:“二弟,当初指望你在县里做事能对家里有所帮助,不料该收的赋税一分不少,田地却不见增加。前年听说朝中侯爷(宦官)的亲戚要来咱们这里买地置业,吓得父亲上下打点才躲过去,这些你都忘了?”
“先不说这些,”韩老爷子摇头,“这位刘大人立下如此功劳,回到雁门必然升迁,我们只要能和拉上关系,战马等物资我们就能捷足先登,就这么简单。”
“他是汉军,不怕犯了军律?”韩决还是不相信。
“军律是死的,人是活的。”韩老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大汉朝的天,要变了!像巨鹿张氏三兄弟,也不知上哪儿学了些旁门左道,这七八年来到处设坛讲道吸纳会众,势力大得很。可笑各地官府不但不制止,反说他们此举是善道教化,可笑!”
“那些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人!他们加入太平道,张角有饭给他们吃?有布帛给他们做衣裳?没有!张角给他们的,只有仇恨,对大汉朝的仇恨,对所有富人的仇恨!”
“我们这样的寒门家族,虽说人丁兴旺,可我这个族长却看不到将来。上边逼我们缴赋税,流民呢,恨不得冲进来吃个干干净净。他们惹不起那些高门大姓,还不敢打我们的主意吗?”
“爹,儿懂了,你要我怎么做尽管吩咐!”长子韩骏很是孝顺,为了协助父亲,他早早放弃学习经文的机会从商,虽说才二十四五岁,可看起来很是老成持重。
次子韩决也没有再坚持,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忽然说道:“爹,我觉得,这么大的事您不应该自己去做,最好拉上本郡那些家族。像颜家、赵家这些都和咱家一样,有人去从军,盛世可荣耀家族,真到了乱世,还可以结坞自保。”
“好主意!爹没白送你读这些年的书。”韩老爷子赞道,“明日爹就去串联,听说颜家大小子和猛儿一样,也是自幼喜武厌文。让他也去雁门,大家本乡本土的,打起仗来也有个照应。”
“赵家不也是一样?好几年前就把小儿子送去太行山习武,至今未归。”
韩老爷子笑笑,“赵大这个人,精明得很,平日里一副善人样子,暗地来历还不是在为自己打算?好了,先不说这些,伯驹,明日起你就把家族的生意整理出来,亏本的,不挣钱的铺子该关就关,能转就转。以后的精力,要放在并州那边。”
“孩儿这就去办!”
“仲法,你大哥走后,这个家你要多担待。还是那句老话,家族才是你的根基。”
“爹,孩儿记下了!”
韩家大张旗鼓送儿子到并州从军的事情传得很快,蒲吾、真定、灵寿乃至邻近的下曲阳等地的土豪家族们都有些错愕。
很快,又有人传出说韩家准备到并州去做大生意的消息,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石头,立时激起一股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