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喧闹?”小孩们还未离去,院子的篱笆门嘎吱打开,一个头戴布巾,身穿短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前。
“军爷,你要找的刘玄德就是他了!”一个小孩大大方方冲柴门一指。
“在下涿郡刘备,敢问尊客,找在下何事?”
终于见到尊容了,刘烈心中忽然涌起一点紧张,他赶忙深吸一口气,然后下马上前打招呼,“在下并州边军刘烈,因公路过贵地,慕刘玄德大名,特来拜访。传闻玄德兄姿容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令在下眼界大开。”
这番话就是简单的客套,实际上刘烈一边说一边打量刘备,发现他的耳朵也不是很大,两只手臂也远没有长到膝盖那里。
“尊驾就是刘烈刘元贞?”刘备眼睛一亮,眼神顷刻间变得恭敬。
“怎么?玄德兄知道在下?”
“放眼整个幽州,不知道阁下和一百并州兵的恐怕不多。”刘备面带微笑,“阁下能光临寒舍,乃备之幸,请进屋一叙。”说完一个侧身,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烈也不客气,把马拴好之后,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刚要进门,一个老妇人出现在院子里,“玄德,家中莫非有贵客?”
刘烈知道这就是刘备母亲了,他赶紧躬身施礼,“小可刘烈,见过老夫人。”
刘备赶紧在旁边鞠躬还礼,而后将刘烈引入中间的正堂,说是正堂,其实也只是一见草屋而已,收拾得很干净,面朝大门的墙壁上有祖宗牌位。
两人在屋中间草席上相对跪坐下来,谈话算是正式开始。
刘备给刘烈的印象有些特别,他面带微笑,却让人感觉不到很强烈的热情,而且对方身为一介布衣,自己好歹算是朝廷命官,他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刘备开门见山,“阁下从鲜卑血战而归,有需要备效劳之处,尽管吩咐。”
刘烈哈哈大笑,“玄德兄不必客气,在下不光姓刘,说起来同玄德兄一样,也是当今汉室宗亲呢。”
这一说立即拉近了两人距离,刘备好奇地“哦”了一声,随即向刘烈问起缘由来。
双方的谈话就这样开始,刘烈把自己的“身世”又说了一遍,再把并州的事情也补充上去,一番话下来,刘备的表情从简单的客套逐渐变为好奇,最后变成钦佩。
“我大汉内忧外患,宗室之中能出现元贞这样的悍将,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啊。”
刘烈赶紧摆手,“过誉了过誉了,在下只是边军小卒,当不起玄德兄此番话。”
他这也不是谦虚,因为他的官职就只是个斥候屯长而已,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侦察连长,离刘备口中所说的“悍将”差得太远,什么朝廷之幸百姓之福啥的,刘烈只当是对方的客套话而已,当不得真的。
刘备神色黯然,“你我年岁相仿,兄台纵横边关威震大漠,备却似井底之蛙,在这弹丸之地虚度光阴,备空有一腔热血,奈何造化弄人。”
刘烈其实也很感慨,如果是太平盛世,刘备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官员,最起码在他治下的老百姓,日子会好过很多。只可惜,天下最终是要乱的,像刘备这样的枭雄,一定会跳到历史舞台上来的。
“兄台此来,有何事需要备效劳?”
刘烈摇摇头,“在下只是率下属回归并州,路过涿县,特来拜访同宗。”
刘备有些惊讶,然后恢复神态站起身,恭敬地做了个揖,“备一介布衣,文不能治经典,武不能使刀盾,何德何能敢劳动兄台大驾?”
两人说了半天毫无营养的话,一个呢喜怒不形于色,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一个却在心里不断打鼓,渴望和这位历史上的枭雄拉上关系,又没有哪怕一丝信心能让对方臣服于自己。
刘备的光辉事迹,无论是那本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还是史书都写得明明白白,这家伙压根就不是给人当小弟的。而自己呢?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似乎也没有给别人当小弟的觉悟,于是说了半天,还是在客套。
“你我乃是同宗,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刘烈呵呵一笑,随即正色道,“放眼当今天下,治经典、使刀盾者比比皆是,可我大汉依旧内忧外患,百姓生活困苦,边关外患频仍。你我刘氏子孙怎能袖手旁观?”
刘备淡淡一笑,“兄台好歹有一身武艺,能在边关杀敌建功,然备已过弱冠之龄,举孝廉无望,沙场建功无能,不袖手旁观又能如何?”
话说到这里,刘烈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了。见刘备就好像见网友,没见面时想象着无数美好情景,可真见了面才发现,现实很残酷。刘备给刘烈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他们这两个“同宗”似乎注定无法成为同志。
再说了,这家伙投靠公孙瓒,公孙瓒完蛋,跑到袁绍那里,袁绍马上大败,标准的丧门星,要真是把他拉到并州,到时候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啊。
话说到这里,也就再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刘烈站起身,以公务在身为由告辞,刘备也很客气地起身相送,一举一动驾轻就熟,从他的神态上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普通百姓,倒像是常常高朋满座的江湖豪杰。
相比之下刘烈却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找到志同道合之辈共同创业,像刘备这样读过书能打仗且背着汉室宗亲身份的人绝对是上上之选。但考虑到未来,刘烈还是忍住了。
刘备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刘烈上马。
“玄德兄后会有期。”刘烈在马背上拱拱手,一勒马头扬尘而去。
在马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传说这个刘备生平最喜欢结交英雄豪杰,不然也不会让关羽张飞两个猛将死心塌地跟随。
而自己虽不敢说勇冠三军,也算是有战功在身,并且和他还是同姓宗亲,按理说刘备不应该这么冷淡,难道……
想到这里刘烈不由打了个寒噤,难道这家伙也看出自己没有当小弟的觉悟?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人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