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大树下几位老翁独坐,拿着大蒲扇谈论着国家大事,河水绕着在小镇子边上流过,带走几许落叶。
达达的马蹄声愈演愈烈,这声响引来几位老翁的注意,在夕阳的光影里,有人骑着白马赶来,仆仆的风尘也无法掩盖她的锋芒。
“容丫头?你怎么回来了?”一位老人认出那马上的人,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吁——”勒住马,容文清翻身从马上下来,“伯伯们又在乘凉?”
“是啊,这样好的天气,也没几天了。过几天应该会有暴雨。”主动打招呼的郑大爷很善谈,其他老大爷都只是笑笑没说话。
容文清参加府试的事情,已经在这个镇子传遍,这些老大爷多数七八十岁,对于一个小姑娘独闯府试甚至还去考院试这件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容老爷是县城里唯一的秀才,由此就可以看出,这秀才的功名有多难考。
一个小丫头,说要考府试,碰运气得了个第一,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竟然还去考院试!真是不自量力。
“容丫头,看你匆匆忙忙的,可是得了秀才的功名,赶着回来报喜?”郑大爷也只是随口谈笑,听他话中不在意的情绪,就知道他压根不认为容文清能考得秀才之位。
容文清笑笑,没有说话。语言的表达有时候是苍白无力的,因为在有心人眼里,你不管说什么,都是错。
还不如让铁铮铮的事实去告诉他们,结果是什么。
郑大爷看容文清没回答,倒也不恼。容文清沉默的模样,让他觉得事情和他的猜测相符,容文清果然是没考上。
“说起来,前两天你父亲说你有个同胞弟弟,之前被人拐卖,如今找回来了。”郑大爷一脸八卦的说着,“你这么着急回来,可是想看看你弟弟?”
“前两天?”容文清右手握紧缰绳,声音和表情都很淡定,“伯伯是说,前两天弟弟就来了?”
“没错,许是你爹娘看你在考试,没告诉你。”郑大爷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失落,还以为容文清会当场翻脸呢!这丫头脾气不好,从来都不好惹,怎么今天这么冷静。
难不成她真有个亲弟弟,那个畏畏缩缩的男童不是容老爷外生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容老爷有个外生子这件事,外人知道的比容文清还早。容老爷这么多年一直接济自己养在外面的儿子,不可能无人知晓。
只是所有人都瞒着容文清与容夫人罢了。这是他人家事,可以在事发后多嘴询问,但不能让这件事因为自己爆发。
普通百姓明哲保身的思想,根深蒂固。
“我急着回家看望爹娘,先告辞了,各位伯伯慢坐。”容文清行了一礼,翻身上马,马蹄扬起,她的身影转瞬消失在街头。
“看她的态度,那个男童真是她弟弟?”一个老伯摸着长长的山羊胡,慢悠悠的说道。
郑大伯摇头,“难说啊,你也见过那男童,身形单薄,眼神怯弱,走进容家时连头都不敢抬。说他是容丫头的亲弟,未免太不像。”
其余几个老伯俱是点头。容文清身姿挺拔,眼神清明,外貌端庄,不管是何时都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她情绪失控的模样。
差别如此大的两人,说是亲姐弟,未免太牵强。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看到容文清策马而来的身影,锦书赶忙迎上去。
看到迎接自己的是容夫人身边的侍女锦书,容文清没有言语,只是将缰绳交付给一旁的小厮。
“宗室的各位族亲已经在府内,明日一早,就要赶往祖祠,给那个外生子改姓,将他的名字记在夫人名下!而且,老爷还要将那个外室接到府内,升为贵妾!”
容文清迈步向府里走,虽说她也称得上精通骑术,但她骑马狂奔一个小时,早就腿软了。
其实她觉得腿很痛,尤其是与马鞍接触的地方,但她不能说痛,也不能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
包括,本应该站在她这边的容夫人。
“夫人哭了一天,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熬坏了!小姐!快想想办法吧!不然……”锦书看容文清一直不说话,心急如焚。
“不然?不然什么?不然,她就要替别人养孩子了?”容文清冷笑一声,终于开口。
锦书一脸错愕,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这句话,只喃喃一声“小姐”,便没了下文。
容文清也不与锦书多说,多说也无用,锦书也不过是个侍女,正主还哭哭啼啼的想着别人救她呢!
“呜呜呜……老爷!你好狠的心啊!我与你成亲十七年,虽说无功,但也无过啊!你竟然让一个烟花之地出身的女子,做你的贵妾!你怎么能让她进府!”
“夫人,快别哭了,您这都哭一天啦,当心熬坏眼睛。”
“我夫君变心,我还要什么眼睛啊!”
容文清还没进屋,就听见容夫人大喊大叫的声音,以及锦瑟的劝阻声。
锦书担心容夫人,向容文清匆匆行礼,就进屋劝阻容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