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支箭矢“嗖嗖”射来,除了一开始那支准确的射中了狼脑袋,救了楚凛一命之外,其他几支箭并没有那么精准。毕竟天还未明,准头总是要差些的,那些箭矢只是伤到了野狼,而且都不是什么致命伤。
头狼一跃身躲过了射来的一支箭,凌厉凶狠的棕黄色眼眸微微眯起,似在评估当前的处境。但另一方却并没有给它犹豫的机会,转眼又是几只箭矢射来,其中一箭尤其凌厉,险些射中了它。
狼都是狡猾的动物,最懂得审时度势,这一伙狼群数量本就不多,今晚已经损失两匹了,其余几匹狼也或多或少受了伤。这还只是一照面的功夫,头狼很快就下了决断,它倒退着走了两步,躲过新一波的箭矢之后,终于“嗷呜”一声嚎叫,带着剩余的三匹狼转身跑了。
卫洵见着狼都跑了,忙几步跑了上去,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死命的帮楚凛把压在她身上的狼尸拖开了:“殿下,殿下,你怎么样?”
楚凛躺在冰冷的地上,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只觉得身上又痛又累,疲乏到手指头都要抬不起来了。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在了卫洵格外狼狈的脸上,勉强咧了咧嘴:“孤没事,死不了。”说完又喘了口气,才问道:“射箭的是什么人?”
显然,楚凛还没忘记之前被北戎人追杀的事,所以射箭救下她的可能是援兵,也可能是想要生擒她的追兵。不过如果方才救下她的真是追兵,楚凛就真要抱头痛哭一场了,毕竟重生一回就没想到过得比上辈子还惨的。可就算是遇见的是追兵,她也没力气逃了。
卫洵显然明白楚凛的顾虑,逃出狼口还未来得及松懈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她连忙回头,向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恰巧见着那边点燃了火把,然后七八个裹着兽皮背着弓箭,猎人装扮的人跑了出来——来的不是援兵也不是追兵,只是恰巧在山中听见狼嚎寻来的猎户而已。
野狼都跑了,这些猎户也就无所顾忌了,其中一人便说道:“都怪天太黑,让那些畜生跑了。”
这一伙猎户都是熟人,另一人当即拆台:“得了吧,说什么天黑,天不黑你也射不中。看看大山,人家箭术好,天黑一样射中了。”
又有一人道:“好了,不说这个了,那边有人受伤了,咱们快去看看。”
猎户都是穿梭在山林间的老手,一个个脚下生风一般,几步就蹿到了楚凛和卫洵身边。然后定睛一看,几人都惊了一跳——眼前这两人都是一身血,看着就跟血人似得,怎么能不骇人?!
一个猎户略微靠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喂,还活着吗?”
旁边的同伴一脚踹在了他身上,鄙夷的说道:“之前还看他扑过去,你说人还活着吗?!”
问了一句废话,先前的猎户有些讪讪,卫洵也仰头看向了几人。她清秀的脸上沾染了血迹,显得有些狼狈,举止间却仍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拱手道:“在下和同伴都还活着,多谢几位大哥援手。只是骤然遇袭,在下和同伴都受了伤,不知可否请几位大哥再帮帮忙?”
卫洵是习惯了这样客气的说话,就楚凛现在这状况,如果这些猎户不帮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是被狼围攻了,楚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着实不少,每个伤口还都冒着血,就连卫洵这般懂医的人粗略一看之下都有些无从下手。
所幸这些猎户还算和善,听她这般说都道:“人还活着就好,山里的这些畜生可凶着呢,时不时就要害人性命。”然后又道:“她伤得好像不轻,山下的村子还远。我们在山上打猎盖了几间茅屋,里面有些伤药,你们就先跟我们回去吧。”
卫洵又道了谢,几个猎户便收起弓箭围了上来,然后低头一看,这受伤不轻的还是位姑娘,于是几人表情都有些怪异——在外人看来,卫洵是男子,楚凛是女子,结果楚凛和野狼拼斗得满身伤,卫洵却跟个小白脸似得躲在女人身后,也无怪旁人眼神诡异了。
不过不管如何,这几个猎户还是将人抬了,也有猎户将那被射穿了脑袋的狼尸收了,而后一行人迅速的离开了这处沾满血腥的地方。
待到天色将明,卫洵和楚凛终于跟着猎户们到达了山中茅屋,而这惊魂的一夜也终于过去了。
……
山中的两人终是脱了险,甚至在猎户的帮助下可能很快回城,但北州城的状况却并不好,甚至比起楚凛二人被野狼追逐更加惊心动魄。
从北戎大军拿出所谓的“储君人头”开始,双方的厮杀便更猛烈了。
最开始为了鼓舞士气,齐晔对着城墙上的军士们喊:“别中了北戎人的奸计,那人头不是太女殿下,他们是在诈咱们。”然而没有太女本人出来辟谣,于是后来他又喊:“殿下遇袭身故,咱们所有人都有罪责在身,如果北州城再失守,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谓哀兵必胜,再加上晚死总比早死好,守城的将士们倒是咬紧牙关奋力一搏了。就只有裴誉的脸色不怎么好,虽然他看不清那人头的相貌,可私心里总觉得那不会是太女的首级,因此对于齐晔说什么“殿下身故”异常不满。
可不满归不满,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守城。
北戎人这次或许是有些弄巧成拙了,他们拿出了假的首级,一时之间确是是打击了北州守军的士气。可这不是两军对垒,而是攻守城池,守军一时的慌乱并没有给北戎大军带来太多的优势,相反这些守军因为莫名其妙成了戴罪之身,反倒更加孤注一掷的想要守住城池了。
如此,这一场本就激烈的战事更加焦灼了,双方都是拼尽了全力。齐晔都不敢想,这一场战事之后城中的守军还能剩下多少,更不敢想下一次攻城他们拿什么阻敌。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城楼上下,尸骨累累,到后来守军不够了,就连城中一些百姓都登上了城楼帮忙杀敌守城——仿佛一夕之间,这做城池就成了累卵,破灭也只在瞬息之间。
终于,经过一日一夜的奋战,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在即。
裴誉一剑刺穿了一个北戎士兵,长剑刺入血肉,可他却连拔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已是强弩之末,身边的护卫也只剩下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