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抬起了头,露出他那张——至少看着,颇具亲和力的面容,向黎里微微弯起了嘴角。
“向您问安,殿下。”他这么说着,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坐在桌后的楚侯甚至没有放下笔,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黎里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看自己的文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温声道:“您的侍女通过秘书处向我递交了会面请求,宴会前的会面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他慢条斯理说:“这往往意味着时间紧迫。”
“不需要多少时间。”黎里站在原地,不愿意露怯。她直视楚侯镜片后那双瞧不见底的眼睛,同样慢声道:“我只来告诉您一件事情。”
楚侯闻言微微挑眉。
黎里陈述:“您发给我的邮件,我已经转发给吴秦将军了。”
她这句话刚刚说完,楚侯终于抬起头正视了她。
他的凝视像把利刃般刺向黎里。
楚侯看着黎里,慢声道:“你把我的邮件,转发给了吴秦?”
他说的很慢,话中仿佛有千斤重。这样的气势压的黎里呼吸都顿了一瞬。
黎里好像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于是黎里在楚侯的视线下找了张椅子。
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黎里也相信楚侯对于自己选中的地方的掌控力,所以她也干脆抛去一切废话,单刀直入。
她在楚侯面前坐了下来,继续说:“在收到邮件的时候,我的确差点就被内容和发件人给吓懵了。不过夜晚实在是太漫长了,我在懵够了后,又想到了些奇怪的地方。”
“您的确是帝国权势滔天的议会长,但要在吴秦将军的私宅里能装上窃听器也太夸张了些。要是您真的能控制帝国前司令的生活环境——停战协议会到今天还在生效吗?”
“您大概是买通了吴秦将军府上的哪位侍从吧。吴秦将军的书房的确很难靠近,可茶水却不会。您与吴秦将军是旧识,自然知道他的书房里没有茶具。即便吴琰保密工作做的再好——他也要是从外部取茶具进屋的。”
“有了进去的东西,谈话便方便窃取多了。”
“您大概只是买通了一位厨娘,或者底层的侍从。一点小小的信息误差,便可以给人您已经彻底掌控了帝国的错觉——如果收到恐吓信的人没有意识到这点,大概只会想着赶紧抽身,离您、离这皇宫越远越好。”
“您便是想要我如此反应,以为帝国已经无人能够钳制您,以为我已陷入深渊自身难保。”黎里坐在椅上,直视着楚侯的视线,看起来平静,实则差点将包裹着扶手的天鹅绒给扯破。
她顶着对方的压力,再平静不过地陈述:“然后——就此将视线从最重要的地方挪开,从您谋杀赵真这件事上移开。”
“我说的对吗?”
楚侯未置可否。
黎里便继续说下去,楚侯的沉默给了她信心,她直刺道:“您给我警告,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您与赵真殿下遇害的事情有关。”
“我其实并不奇怪您为什么敢以自己的名义来发送这封信——我猜,您应该早就已经布置好了指向我的线索,如果我将邮件转给赵锡,只会加深他对我的怀疑。”
“所以,我选择将邮件转给吴秦将军。我相信,他会拨开一切的云雾,做出最公正的判断!”
黎里一口气将剩下的话全部说完了。
她说完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见了楚侯的回复。
楚侯:“还有吗?”
黎里被这句话问了个措手不及,她期期艾艾:“还,还有?”
她噎了一下:“还有……别把我放上棋盘,我会反抗……!”
楚侯似乎是觉得听累了。
他伸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说道:“吴秦昨天参与对话了吗?他知道你们聊天的内容吗?”
“我要谋害皇室的谣言,他一天大约能收到三百封。赵真是联邦人这种事,在他收到的垃圾信息里,甚至都不算出挑的。”
“殿下。”
他拉长了尾音这么叫着黎里,深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
“谋而后动。我既然敢将邮件发给您,自然也就不畏惧您将它当做证据。”这么说着,楚侯甚至还将桌上的笔换了一面对向黎里。
黎里这才发现——那他妈居然还是支录音笔。
“诬陷王侯。”他慢条斯理,“吴琰那小孩不是告诉过你,这是重罪吗?”
“现在——”
“现在!”黎里一把伸手抓住了那只笔。她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桌面上,盯着楚侯的目光炯炯。
“我们重新聊聊吧叔叔,”她挤出温和又乖巧的微笑,“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黎里,辈分上算您的侄女。冒昧打扰了,可以借您点时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太卡了我。周末我肯定得回来修文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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