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雕塑一样的完美轮廓在月下宛如神祇,长睫垂着,目光和月色一样清冷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稍微抬了抬手里的弩。
几只丧尸无声无息地倒了。
贝暖由衷佩服:隔这么远,他居然都能百发百中,简直不是人。
两个犯人发现身后穷追不舍的丧尸莫名其妙地倒了,虽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回头查看,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倒是小饭店那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哐哐哐的声音。
这次是有人从里面往外撞门。
金属卷帘门一会儿就撞出好几个大包。
哐,哐,哐。
一声又一声,听着就很绝望。
贝暖抬头看向陆行迟,发现陆行迟也正偏过头来看她,好像在等着她说什么。
路基太高,贝暖好不容易才上来,一点都不想再爬一遍,可是也不想崩人设。
只好问他:“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虽然是个疑问句,哇哈哈哈还是响了起来。
贝暖突然觉得,这声音真的有点烦人。
几个人才下到刚才的路上,卷帘门就又开了一条缝。
一个人从缝里挣扎着爬了出来,披头散发,看不出是刚才的哪位,可惜刚露了个头,就被里面的东西重新拖了回去。
“你们退后。”
陆行迟向前几步,单手拉开卷帘门。
里面一阵嗬嗬嗬的狂乱吼声,不过片刻之后就彻底安静了。
地上横七竖八,人人都领了属于自己的那根钉子,再没有一个活物。
看来刚刚在店里的人中,真的有被丧尸感染的人,正好过了潜伏期。
店里空间太小,卷帘门又锁着,逃都没地方逃。
陆行迟进去转了一圈,居然又把店老板拎出来了。
他躲在后厨的储藏间里,逃过一劫。
老板睁着完全没法聚集的眼睛,浑身上下都抖得像筛子。
哆嗦了好久,突然磕磕绊绊地冒出一句话。
“别杀我……我,我真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没听见什么?”陆行迟问。
老板惊恐地望向陆行迟,看眼神,好像已经疯了。
陆行迟看了看他,突然拎起弩,顶住他的额头,换了个问法:“你听见什么了?我数到三。一,二……”
在陆行迟数出“三”之前,老板突然开口。
“抑制剂……丧尸病毒抑制剂……我就听见这个,他们吃完饭就杀人,把小刘小赵他们都杀了,我藏起来了,不要杀我啊……”
他颠三倒四地一口气说完,瘫倒在地上。
贝暖有点纳闷:书里没有这个,这是什么隐藏剧情?
丧尸病毒刚爆发一天都不到,怎么会冒出什么病毒抑制剂来了?
杜若正在满店转悠,忽然叫陆行迟:“你过来看。”
放拖把的杂物房门口有褐色的痕迹。
陆行迟打开门,看了一眼。里面扔着几个人,其中有两个还穿着服务员的衣服。
不是出自丧尸的牙口,都是额头近距离枪伤。
有人趁乱行凶。
“老板不是被丧尸吓的,是被人吓的,”杜若走回来,“有人杀人灭口。”
陆行迟再想多问老板几句,发现已经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好放开他。
陆行迟在门前地上找到了卷帘门的钥匙,捡起来塞进他手里,“你自己锁好门。”
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三个人离开饭店,越过铁路桥,重新回到主路上,从空间取出越野车。
“抑制剂是怎么回事?”杜若还在琢磨。
“我也不知道。”陆行迟摇摇头。
几个人把伤员放在最后一排,陆行迟指挥杜若,“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杜若笑了一声,“你不会?你那么多年医科白读了?”
陆行迟悠然答:“我当初读的是心理学,不会你们那些动刀动剪子的事。”
“胡扯,说得好像你没上过解剖课似的。”
杜若挑挑眉,不过还是问贝暖要了医药包,帮那人清洁伤口,顺便看了眼他胸前写着姓名和编号的胸牌。
“他叫江斐?名字还不错。”
擦干净脸,这个江斐的容貌一点点露出来。
光头最考验颜值,这人头发极短,穿着粗糙的囚服,却丝毫不影响容貌。
反而好像老墙旧瓦上才落的一抷新雪,又像身披粗麻却清秀得让人六根难净的和尚。
只是脸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
离开宁城的范围,等到市郊的厂房也都看不见时,陆行迟离开大路,沿着颠簸的小路专往荒僻的地方开。
最后把越野车停在河边一片树林旁,准备安营扎寨。
四周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没有人烟,还算安全。
杜若凑到贝暖身边,“贝暖,我饿了,你要不要拿出来你下午煮的那个……”
火锅。
他下午没吃到,还惦记着。
贝暖看看车里,“在车里没法吃吧?”
杜若跳下车,走到河岸边,偏头打量,“这里怎么样?可以铺块一次性桌布。”
“不用,我有桌子。”
贝暖默不作声地在空间里搜索。
陆行迟和杜若都以为她会掏出一个小野营折叠桌。
结果,一张宽大厚实泛着光泽的浅色橡木餐桌突然冒出来。
然后是一把又一把配套的木餐椅。
末世荒凉的河岸边,就这么奇葩地摆好了餐桌,看起来要多神经有多神经,好像走错了片场。
杜若:“……”
陆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