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泰在新安出现时,已经展示出中州所拥有的城市天赋——传送。
有传送能力,意味着他们不能做出任何惊动金宇泰的举动,否则对方可能会直接逃走。
即便抓到金宇泰,对方也可以随时使用传送能力离开,他们不知道中州城市天赋的具体情况和使用限制。
华亭坐在亭子内说:“想要活捉金宇泰很困难。”
之江沉吟片刻说:“确实如此,茶府,你要尽快把他赶出你的地界,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动手,你没有办法察觉。”
茶府兄弟皱眉的弧度相同,他们皆不吭声。
之江继续说:“他拿走了我部分的天赋,能够屏蔽城市意志和鬼魅的感知,在迷雾中做出任何行为都会被感知自动合理化,除非你派人类每时每刻都盯梢他的行动,风险过大,你等于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了身边。”
华亭颔首,他同意之江的看法,茶府应该尽快赶走金宇泰。
如果是人类处置金宇泰,除了活捉金宇泰,还有一种办法是直接杀死金宇泰,他的所作所为十分过分,死不足惜。
但他们是城市意志,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人类,每一个人类。他们处置人类的方法里,绝不会出现“杀死人类”这种方法。
正常城市意志会做出对人类最残忍的处置方式,也就只有直接把人类赶出他们城市气息的覆盖范围,还是在白天,不是晚上。
茶府哥哥沉默半晌说:“直接赶走他,这件事我们能知道的情报也就到此为止。”
茶府弟弟接着说:“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个城市意志的城眷者,拿走其他城市意志的天赋和能力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对其他城市意志做这种事?”
华亭和之江安静地听着,金宇泰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们当然想知道。
从新安的遭遇来看,这个城眷者作为人类,似乎在和鬼魅合作……也不排除他知道鬼魅行动方式,故意引诱鬼魅对城市意志下手这一可能性。
这两种可能性都十分可怕。
茶府哥哥说:“身为九州的城市意志,我们本不该猜忌同胞,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必须承认,那个城市意志做了错事,且看他的行动,还想继续做错事。”
茶府弟弟严肃地说:“不论他有任何苦衷或是其他缘由,他做了错事,应当遭受惩罚,但他也是我们的同胞,我们绝不能缺少任何一个城市意志。”
茶府兄弟异口同声道:“他做错了,我们同为九州的城市意志,掰也要把他掰回来,不能放弃我们的同胞!”
华亭和之江明白茶府的意思,城市意志齐全是九州醒来的必须条件。
缺少任何一个,九州都将无法醒来。
茶府哥哥说:“正因此,我们更是要从金宇泰身上,知道他是哪个城市意志的城眷者,他背后城市意志的城市天赋,他这么做的动机……”
华亭问:“他会主动交待这些事吗?”
茶府弟弟说:“引诱他说出来。”
茶府哥哥说:“用我们做诱饵,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我们。”
况且他们茶府和其他城市意志不同,他们城市天赋叫做飞龙乘云,实则是两个天赋。
目前更为重要的能力是弟弟的通讯功能,哥哥的阻止通讯……反正他两觉着真不小心中招被拿走这个问题也不大。
之江摇头说:“我不认同,茶府,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在拿你城市里的人类冒险。”
茶府兄弟相视一笑,齐齐向华亭和之江行礼。
“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茶府的人类暂时交由你们照顾……记得事后还回来,不许不还!”
华亭:“……”
之江:“……”
贪你那点人。
“帮忙传送茶府的人么,我没有问题。”
云琛听小破城说完,她担忧地问:“茶府这么做真的可以吗?听着不像是什么安全的方法。”
藤蔓在她肩头微微摇晃,华亭说:“茶府要从金宇泰那里套话,令他起疑他随时都有可能传送,想要从他那边获得消息,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云琛叹气,她想不明白城市意志里怎么会有这种存在。
别说她想不明白,就连华亭自己身为城市意志,都完全想不明白。
云琛询问:“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去接人吗?”
华亭摇动藤蔓:“等茶府联系我们。”
云琛起身用冷水洗脸,让一宿没睡的自己保持清醒,她说:“我想去问一下永福叔的意见。”
永福叔是被夏丰年认为可信的人,他又是九州的军人,出现后便一直教导云琛和华亭,他们迷茫时便会去询问对方。
两头熊在张永福房间庭院的蒲团上酣睡,人从它们跟前走过,它们敷衍地抬下眼皮。
见是云琛,它们吃了两口盆里游动的活鱼,满足地再次睡下。
张永福睡眠很浅,尤其是临近黎明的时候。
门一响,他立即跳下床,手已自行摸上武器,又放下。
他走到门口,开门见到板着小脸的云琛,他乐呵地问:“这是怎么了?”
云琛被邀请进屋后,把新安、之江、茶府以及金宇泰的事情告诉张永福。
张永福先是讶然,随后神情凝重,听到最后他已恢复平静。
张永福问:“在危险发生之前,你们已经通过情报交换能够规避危险,这是一件好事。”
云琛思考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她说:“茶府现在采用的方法,还是会让他们在危险之中,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张永福说:“区别很大,先前茶府是被动受击,现在则是主动出击,主被动权对全局的影响非常大。”
云琛点头,她双脚微微挪动,表现得有些踌躇。
华亭感受到少女的焦虑,他枝条贴在她的脸侧,以示安慰。
张永福观察云琛片刻,他试探地问道:“你不赞同茶府对金宇泰的处置方式是吗?”
云琛“嗯”了一声,“活捉他或者是引诱他,都存在令城市意志陷入危险的风险……”
她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
张永福接着她的问:“杀了他是吗?”
云琛犹豫半晌,微微点头,她抬起双手用力抓了两把头发,十分烦躁。
“永福叔,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杀人’的念头。”
云琛知道城市意志不喜欢杀人,她只是想来想去,认为把金宇泰直接杀死,似乎就不会其他的麻烦了。
华亭理解云琛的心理,他只是在旁陪着。
张永福屈指往云琛脑门弹出一个爆栗,他用着沉稳的语气道:“现在是末世,没有强制力法律的约束,假如‘杀人’是此刻最好的解决方式,除它之外没有其他解决途径,用它也无妨,不必因此出现其他自责的念头。”
云琛微愣地看向张永福,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但凡有比‘杀人’更好的解决方法,便不要把‘杀人’放在第一位,也不要将它放进自己的思维方式里。”
“这是对所有生命的尊重。”
张永福顿了顿说:“还是那句话,现在是末世,没有法律的约束,但是有代表人类文明的城市意志的存在,被文化熏陶后的人类,不该以动物的单向思维方式去判断一件事的解决方式。”
“杀人不代表残忍好杀,不杀人也不代表就是优柔寡断,用刑罚去折磨囚禁别人套取信息,也是一种方式。”
“你要以你现在所处的环境来思考你的方案,环境也会影响到你的方案。在城市意志里生活更贴近人类文明的人,和长期在外与生存斗争接近丛林法则的人,在二者间游荡两者都有接触的人,在不同环境中生存过的人,采用的方式不同,导致的后果也不同。”
“你是单打独斗的孤狼时,你考虑的事情可以少一些;当你是一个城市的领导者时,你要意识到,你的领导风格会成为导向,这也是你在思考每件问题解决方式时,需要考虑到的因素。”
云琛若有所思。
“我们只看这件事。”
张永福引导她分析这件事。
“就‘是否杀死金宇泰’来看,杀了他的好处和风险是什么,不杀他的好处和风险又是什么?”
杀死金宇泰,好处很明显,茶府和金宇泰都不必再面对潜在的威胁隐患。
风险有什么呢?云琛猛地想到,金宇泰只是一个城眷者,真正有问题的是他背后的城市意志,而城市意志还能够挑选其他城眷者。
这意味如果以后有另一个“金宇泰”出现,只要对方不露出城眷者标识,他们将不知道那人是谁。
不杀金宇泰,风险显然就是那几个,就算被他逃走,他们把握对方的外貌,除非他有办法完全改变自身气质……不,这点对云琛来说也没用。
每个人类都有自己独特的能量分布,她只要记下金宇泰的能量分布,对方即便改变容貌,也能被她认出。
他们现在知道金宇泰这个人有问题,只要防范着他,关注他一举一动,终归有机会从他那里挖出情报。
还有更多的……
云琛恍然大悟道:“永福叔,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