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干着急有什么用。”西装男摇摇头,“天快黑了,也不好乱跑。”
“互相交底呢?把住址社会见闻以及社会关系、兴趣爱好之类的全报出来,是鬼的话肯定有漏洞,说不定聊聊就聊出来了。”黑脸男提议。
众人眼前一亮:“有道理。”
谢愁愁:“……?”
这样不好吧!
“你以为你能想到的,游戏主神想不到吗?”西装男摇头,“我曾经待过这类副本,鬼的说话方式、思维模式以及行为处事,都同玩家一模一样,光从表面根本没法寻出破绽。”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情沉重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谢愁愁也沉重叹气。
“咱们明日各个地方找找看,毕竟同副本相关,伪装者应该就是这儿的死者,肯定能找到线索。”尹方雪道。
众人都赞成了这个建议。
“说起来,我们的目标是安全度过十天,这十天内,我们只要不激怒迎宾,并且成功躲过那只伪装鬼的暗杀就可以了吗?”
“你想得倒是美。”黑脸男冷哼一声,“怎么可能只有一只鬼,你信不信等到了晚上,鬼能多到你脚都没处站。”
几个新玩家面色骤变。
“所以……这是一座鬼宅?”宅外的血手已经够吓人,但好歹是在外面,只要不出去就没事。
若屋里还有鬼,那简直想都不敢想。
“只是一种猜测,至于这么怕吗?”黑脸男小声嘟囔,“初级副本大多都是以灵异为主的,劝你们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
他唯恐不乱:“这地儿除了咱们一个客人都没有,工作人员也那么少,没准不是因为天气不好,而是因为常年闹鬼死了太多人,没人敢来。”
女高中生年纪最小,经不起吓,话没听完,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害怕我想回家……”
她一哭,其他新玩家的情绪就也被调动了起来,场面又变作团乱。
“别害怕,既然是游戏,那么就一定有闯关方法。”西装男揉了揉眉心。
“是啊是啊,那些鬼怪也不会乱杀人,白天是最安全的时候。”尹方雪也接着道,“晚上虽然会有鬼怪出没,但是只要夜里安静待在卧室睡觉,肯定也不会有事,咱们目前把精神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而此刻——
朝往外望去,透过光洁明亮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夕阳已铺满尽头处的银色山脉,给弯曲的线条镀了一层金边。
太阳已近落山,夜将降临。
西装男一锤定音:“咱们先把房分了,然后各自回屋休息,大家没什么事晚上别乱跑,明早再来休息室集合。”
分房的时候,又碰到了难题。
统共八把钥匙,刚刚又死了个人,现在便成了11男,3女,男女都是单数。
男生那边,有个胖乎乎的男玩家自告奋勇表示可以一个人睡。
女生这边,尹方雪提议道:“咱们仨一起睡吧,大不了轮流打地铺。”
谢愁愁俩人自然不会拒绝。
房间的环境还算凑合,宽敞整洁,似乎的确是有人打扫,正中间摆放了两张单人床。
尹方雪很照顾她俩,主动表示这夜她先睡地铺。性格使然,她闲话并不多,躺下一会儿便睡着了。
女高中生将脑袋蒙在被子里,身子抖了好半晌,也终于沉沉睡去。
至于谢愁愁——
春宵苦短,她无心睡眠,心情亢奋非常,对着天花板望了好半晌之后,才觉尿意袭来。
……这游戏好逼真哦,进食也就算了,内急这一累赘真的一定要加上吗?
大概是为了增强玩家游戏体验,房间内没有独立卫生间,要想上厕所,得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谢愁愁在漆黑中下床。
不过她似乎继承了之前当鬼时的本领,能轻松在夜间视物。
才刚推开门,走廊右侧便传来了咔嚓的一声响。
那是木门合上时发出的声响。
她下意识扭头朝那边望去,视线落在了一扇紧闭的房门上。
应当是有人刚从外面回来。
而她出门的后一刻,恰巧是他回房的前一刻。
谢愁愁没放在心上,毕竟解决内急才是当务之急。
厕所里同样没灯,黑洞洞的。
即使能看清楚,她也免不了一阵痛心:“这么抠门,怪不得生意惨淡!”
卫生间的墙壁上贴了很多面镜子,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倒影,谢愁愁借机打量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嗯,和做鬼时的相貌一样,长头发,圆眼睛,皮肤白白的,个子不高,看着像个未成年。
要说和以前的区别嘛,那大概就是一点儿都不像鬼了。
她满意地笑了笑,打开隔间门,走进去。
——去。
在进入隔间的那一瞬间,一道尖利的东西迅速从她手腕处划过,她定睛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个黑乎乎的东西迅速闪入了墙面。
似乎是匕首。
“……”简直欺鬼太甚。
她闭了闭眼睛,决定先解决鬼生大事。
隔间位置紧靠窗户,惨白色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明晃晃照进来,在木色隔板上铺上了一层银霜。
兴许是许久没人用,也没人清理,卫生间内空气并不太好,似乎飘散着腐烂尸体的气味。
就好像,不久前曾有人命丧于此,尸体被扔到了某个隔间内,在时间的吞食之下,同潮湿的地面融为一体。
隔间在茫茫的漆黑中显得十分逼仄。
少女进入隔间蹲下。静默里,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身后墙壁里缓慢地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萦绕着浓郁死气的鬼手,臂上皮肉腐烂不堪,像极了放置数月的变质死肉,酸臭熏天,闻之作呕。
手上的感官似乎有些反应迟钝,谢愁愁在蹲下去后,才察觉到难忍的疼。
她抬手看了一眼,发现手腕上满是血,像是恨不得将她全身的血流干。
谢愁愁:“……”
鬼失血死后还是鬼吗?
就在她沉默思考这个高深问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似乎是衣服布料同皮肉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红纸还是白纸?”
谢愁愁偏头一看,看到了条惨白干瘦的手臂。它僵硬地在她身侧伸直,袖子堪称破烂,脏兮兮的破碎布条从血肉模糊的小臂上垂下,在空气中轻轻晃荡。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掉落到地上。
至于那手心之上,则摊着红白两叠纸。
这年头,鬼也知道与时俱进,关爱关心他鬼了。
她十分感动然后选择了拒绝:“谢谢你,不过我自己有带哦。”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她决定将自己兜里的纸掏出来给对方看一眼。
身为一只鬼,她完全清楚上厕所需要擦屁屁这一道理!
但是十分不幸,手上伤势有些严重,还在哗啦啦流血,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
“红纸……”那声音又冒了出来,散发着浓重的阴气,像是带着电流的老式收音机,“还是白纸……”
谢愁愁面露纠结:“这不是红纸白纸的问题,这是你的手指看起来不太干净的问题,我可以都不要吗?”
“红纸……还是白纸……”
这回,声音带着颤音,听起来更显凄惨,若枉死之人的哀嚎悲啼,字字飘着阴恻恻的怨气。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不就是不愿意接纸嘛,哭啥啊!
谢愁愁不解的同时,被唤出了浓浓的愧疚。
从手臂模样能看出,这鬼年岁要比她的鬼龄小上很多,她生出来股欺负小朋友的负罪感。
谢愁愁咬了咬牙,认命般道:“你随便选个色吧,我都行。”
周围气压猛地一低。
她没觉察出来,停顿片刻,用羞愧难当的表情,以及“打个商量不行也别揍我”的语气,试探着开口——
“不过你看我这手,血流如注是不是,想擦也擦不了是不是,要不你帮帮我?”
此话一落,周遭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嗯?怎么不说话了?”
“说起来。”谢愁愁脑袋稍稍歪了歪,好奇不已,“你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好像没看到你嘴巴。”
“是藏在墙壁后面吗?你能从墙壁里出来吗?长时间伸一只手会不会太酸啊?”
她化身无情的问题机器,一边叽里呱啦小声询问,一边伸手轻敲墙壁,满脸写着学术探究般的认真。
片刻后,那鬼手终于开始动作。
但不是递纸。
它团吧团吧,以慢放般的速度,将手纸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谢愁愁:“?”
嘎哈呢,神神叨叨的。
手背紧绷,皮开肉绽,连臂上肉都直颤抖,扑簌簌掉了一地淋漓血。
“?”
谢愁愁还想继续询问,便听“啪”一声,一个东西迎面朝自己砸来。
好家伙,它居然拿纸团扔她!
谢愁愁鬼容失色。
可怜兮兮的纸团掉落到地上,无声滚了两圈,没了动静,看着孤零零的。
似乎砸完也不解气,鬼手“哐”一声,猛地锤了下墙面,印下个鲜红的拳头印,“噌”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鬼手羞恼离去,徒留一地碎泥烂肉。
谢愁愁:“……”
——溜这么快干嘛,她又不会真让它擦,开个玩笑而已嘛!
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