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怎么没觉得学习有这么快乐呢?
这天,西班牙语课结束,卡兰没有立即离开。
“怎么了?”阿诺边收拾书本边说。
卡兰靠在门后问他:“你还有别的课想让我帮忙吗?”
阿诺不耐烦地赶她走:“没了,快回去,母亲就要来道晚安了。”
“真的没有吗?”卡兰抵着门不让,“我听说你又换了个化学老师。”
“不用你管,快滚出去!”阿诺粗暴地把她扯开,声音却很低,“别想用这种办法接近我。”
卡兰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这小崽子真是跟他父亲一模一样,自我意识过盛,自我认知却很扭曲。
“等等等等!”阿诺又突然把她拉住。
“怎么,你改主意了?”卡兰回头。
“嘘,我听见哥哥的声音了。”阿诺压低声音,把卡兰往回拉,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卡兰侧耳倾听,什么都没听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快藏起来!”阿诺把卡兰的手腕都抓疼了,“这里,鞋柜!”
“我不……”
“快进去!”阿诺一把将她推进去,“要是被发现,我就把你沉进人工湖里!”
“阿诺,你睡了吗?”拉斐尔在外面喊道。
“没有!等等,我在……我在收拾课本!”阿诺把鞋柜门关好,然后急匆匆地把拉斐尔迎进来,心虚得直冒冷汗。
拉斐尔一看就知道他没干好事。
“你没把课本烧了吧?”
“没有……”阿诺焦急地转移话题,“有什么事吗?都这么晚了……”
他不停往鞋柜看,拉斐尔注意到了,但他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你不觉得父亲母亲最近有点不对吗?”
拉斐尔在鞋柜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阿诺突然发现卡兰的衣角夹在柜子缝隙里,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呃……有吗……”阿诺支支吾吾地说。
他靠近门廊,想用身体挡住那片不起眼的布料。
“没有吗?”拉斐尔突然抬高声音质问,“他们用餐的时候都不跟彼此说话。”
“他们一直不说话。”阿诺语速很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吃饭不能说话,这是我们从小就学习的礼仪。”
拉斐尔狐疑地看着他:“可是他们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你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而且你吃饭最喜欢说话了,礼仪这玩意儿从来没拘束过你。”
“我最近学好了。”阿诺咳嗽道,“啊……咳咳咳!”
他感觉背后的柜门动了一下。
卡兰在鞋柜最下一层,快要被憋得喘不上气了,她轻敲柜门提醒阿诺。
阿诺拼命咳嗽,用力抵住门。
拉斐尔担忧地看着弟弟:“你生病了?这么冷的天,你应该多穿点……”
他往柜子走去,想给阿诺拿衣服。
阿诺惊慌地拦住了他:“我没感冒,我只是被呛住了,我突然觉得父母好像是有点问题。”
拉斐尔停下动作:“你也觉得吗?”
“啊……”阿诺拼命思考怎么编,“对,我觉得……呃,父亲,最近,比较……和蔼?”
“确实。”拉斐尔认真地说,“可能是因为东线战事形势大好吧。母亲有些郁郁不乐,她不喜欢打仗。没准他们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
屁话,父母从来没为这种事吵过架。
应该说,在阿诺记忆里,父母从来就没有吵过架。
他们永远意见一致,和睦得让人羡慕。
十六年来,他们唯一一次意见不合,是因为哥哥读公立学校的事情。
母亲强烈反对,但父亲希望顺其自然。
最后哥哥还是读上了公立学校,可见希欧维尔家是由父亲做主的。
拉斐尔认真思考道:“前几天母亲参加的慈善募捐酒会你知道吗?我在报纸上看了合照,母亲和一个公益组织的负责人站在一起,那个负责人刚刚组织过反战游.行。她难道不是在公开反对父亲的政见吗?”
“老天爷,酒会合照而已!母亲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站的什么人。她没必要认识酒会上所有人,不是么?”
阿诺感觉柜子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了。
他得赶紧把哥哥赶出去。
拉斐尔还在喋喋不休,她挥着手说:“可是就算她不知道,媒体也会捕风捉影!你最近看见过有关报道吗?没有!没人提这事儿!肯定是父亲提前摆平了……他们一定是因为这个才吵架的。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劝架吗?如果他们问我们对战争怎么看,我们要怎么回答才能既让父亲满意,又不伤母亲的心……”
卡兰只想求他别琢磨这么多,她快要没气了。
阿诺将柜门松开一条缝,用脚后跟蹭卡兰漏出的衣角,想把它塞回去。
“你的脚怎么了?”拉斐尔突然停下长篇大论。
阿诺吓得站不稳,整个人往前跌倒。
柜门被他勾开,卡兰喘着气滚了出来。
卧室里一片死寂,直到另一个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