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赵广倒是想留下来多和诸葛朔说几句话。但赵云也明白他们一家人自然有不少体己话要说,便拉着吵吵嚷嚷的赵广先行离开了。赵广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让诸葛朔改日去他们府上拜访,还说到时候再叫上几位好友,大家好好切磋一番。听得诸葛朔是一愣一愣的。
把赵家人送出大门之后,诸葛朔这才知道,诸葛乔在他来的前一天下葬了。他唯有给主室的香炉上了两柱香,也算是替自己和姐姐吊唁这位从未谋面的大哥了。望着缓缓化成灰烬的香火,诸葛朔轻轻叹了口气。
诸葛亮此刻正在书房,南中叛乱所积压的事务实在太多,近些天来,他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也许,从南阳草庐出发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阿朔?”黄月英正好把诸葛朔的在后院的房间收拾出来,见他似乎对诸葛亮的书房颇感兴趣,笑道,“若是想和你父亲聊聊,去便是了。他一向如此忙碌,分出神来说会话倒是没问题的——”
诸葛朔不由感叹黄月英当真心思缜密,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推开了书房的门。诸葛亮翻阅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父亲——”诸葛朔小步靠近了诸葛亮的桌子前坐下,好奇地打量着书房中的一切。这副样子着实让诸葛亮有些忍俊不禁,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轻摆羽扇。
“阿朔久居乘烟观,对下界的事可有听说过?”诸葛亮手中羽扇微微颤动,他沉下心来询问。
“自然都是有的,虽然乘烟观下山不易,也甚少接香火。但平日多有云游道人来访,天下大势诸位道长都常常提起。”诸葛朔回应到。
“那么,我倒是想考考阿朔。以我汉军如今之势,该如何与魏、吴相处?”诸葛亮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后世多称,夷陵一战是吴蜀联盟正式宣布破裂的开始。但吴蜀联盟却又是三分鼎立却不可少的一环,所以两家修好也是大势所趋。
“朔以为,汉魏之间乃篡国之仇,此仇难消。然魏势大,汉、吴皆弱于魏且唇齿相依。为盟乃是汉、吴之出路。但以东吴秉性,必然得防之又防。”诸葛朔站在上帝视角,又没有亲身经历夷陵战败,说出的话自然是客观公正的。
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但眼中已经有了欣喜的情绪。“那我再考校阿朔一题,如今我汉军北有汉贼虎视眈眈,南陷南中之乱,东与吴交恶,可谓是腹背受敌,应该如何是好?”
“依朔看,先得修好于吴,免得其绝汉联魏。而后先南征平定南中之乱,借机训练一批精兵强将,以待来日北伐。”
“不过”,诸葛朔突然想起来诸多季汉加速灭亡的原因之一,连忙补充到,“虽要先外防国贼,但也要防内之蛀虫,以免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诸葛亮自然清楚这个“内之蛀虫”指的是哪些人,他看向诸葛朔的眼神里寄托了更多的希望。“阿朔不过舞象之年,却也从道长那学到了不少学问。以后更要勤勉才是——”
“不过也刚刚回家,这几日若得空,去成都城转一转也是好的。”诸葛亮这才想到诸葛朔从未来过成都城,便提了一句。
诸葛朔很是期待,毕竟前些天他牢记原主嘱托,忙着寻亲了。倒是未曾好好逛一逛这古代的街头巷尾、亭台楼阁。原先他做警察的时候,一直在云南活动,对四川也谈不上有多了解。自然也想四处看看,就当是弥补从前的缺憾了。
“不过,明日你可不要出去走动”,诸葛亮重新开始翻阅手中的竹简。
诸葛朔不解地看向他。
“兴许得入宫一趟。”诸葛亮轻声解释。
入宫?诸葛朔不由得想起了诸多影视作品中那个肥头大耳,在觥筹交错中笑嘻嘻地说到,“此间乐,不思蜀。”的那位季汉后主。这让诸葛朔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日后再做打算。
“阿朔不必担心,明日一早陛下就能得知你返家的事,让你入宫觐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诸葛亮自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是有些忧虑罢了。
一夜好眠。
诸葛亮说得不错,第二日刚到晌午,宫中便差使人来请诸葛朔入宫。那来请人的宦官油头粉面,约莫看起来二十几岁,说是宫中陛下的近侍。一副“狗腿子”的做派让诸葛朔难免有些抗拒。即使明知古代尊卑分明,身为阉人面对贵人自然得低声下气。可当现代人真正接触这种差距之时,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过了武义门,便是皇城新宫。”那宦官为诸葛朔引路,期间还不忘打探他,“郎君本为诸葛丞相之子,却十六年间未曾育于丞相膝下。反倒是在山间破庙受尽风雨,如今归来,属实不易。”
“朔幼时多病,幸得乘烟观道长相助方以活命,长大成人。何来受尽风雨之说?”诸葛朔算是看出来了,这宦官大概是想挑拨他与亲人的关系,乘烟观居于高山,生活与成都城里的相府比起来,不可能不苦。要是他还真是个刚刚下山未经世事的少年,确实会因此而不满父母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