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叶出趟门,回来是领了个野和尚,说是野和尚,苏无叶也没冤枉他,他已经是天外天宗主,却还捻着佛珠留着光头,可不就是野和尚吗,虽说才几月,也没那么快就长出一头秀发,但叶安世难得这般模样,苏无叶可不得过过嘴瘾以报当日之“仇”。
到了客栈才知道叶安世竟就住在他们隔壁,和苏无叶前后脚来到此地。
也算缘分。
夜深,苏无叶没有惊动萧瑟他们,待明日叶安世露面自然都清楚了。
“这一趟虽未探明白真相,但也非一无所获。”
叶安世侧首望他,“如何?”
苏无叶同叶安世谈了一路,因而叶安世也知晓他为何会夜探出云台。
“寄出那封信的人未必是兰氏家主,那日雪夜并不仅仅只有兰氏家主一人,只是那幕后之人费尽心思将我引到此处目的是何,我还不清楚,所以我不怕被你牵连,反倒你自己要担心被我牵连。”
和尚负手而立,站在门处,“宗门内的事务使莫护法分身乏术是真,他心中挂念你,便嘱托我此行务必多多看顾你,若是能将你带回天外天最好,可我却不这么想。”
苏无叶点上灯芯,罩上黄罩,暖色光晕将少年漆黑的瞳孔中点燃一簇清新的火苗,“那你怎么想?你不喜欢天外天吗?”
叶安世微笑时,眼角猩红越深,“权势虽好,可畅游江湖事岂不快哉?莫叔叔太严肃,仗着小时候抱过我的情分就对我诸多管教,今日见了你,我方才松一口气。”
“短短几月平定天外天内乱,叶安世,你可不简单,莫叔叔年纪大了,哪里斗得过你。”
老宗主留下的天外天,迎回新宗主后,莫棋宣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如何复兴宗门这件事上。他知叶安世心中还有忘忧和尚,老和尚待他如同养父,一个养在佛前的魔教少主,会长成什么样,莫棋宣也无法判定,莫棋宣担心叶安世陡然接手天外天会不习惯,可叶安世超乎他想象的得心应手,手段果决,不该留情的时候也绝不皱一道眉头,仿佛他生来就该站在高处,如今只不过回归本源。
老和尚让他走自己的路,几月不见,当日背负沉重的寒水寺小和尚卸下过往重担,真如一股风,来无影去无踪,凭心而动。
他何时也能像叶安世一样?
大抵寻回无妄剑之后,天下之大也能任他畅游。
苏无叶抛却心中杂念,先前被叶安世拽着疾行轻功的疲惫便涌上四肢,手滑打落了茶盏,茶盏落地之前被一只手稳稳接住,而一息之前叶安世还在门边。
苏无叶赞叹叶安世的轻功登峰造极。
“命运不公,两年前你在我剑下走不过百招,两年后我一杯茶盏都托不住了。”
虽这么说,苏无叶脸上并无阴暗之色,眼瞳澄澈,接过茶盏,重新倒了杯茶水,茶水已凉,顺入喉咙透心的清醒。
“是药三分毒,喝了两年的药,你不成废人才是你命中转圜的机会,加上长公主心狠手辣给你灌下的毒药,虽有一只耳替你解毒,可毒性已入肺腑,伤了底子,空有一身内力,却后继无力。”
叶安世一边说一边摇头,他从未见过比眼前少年还要惨的人。
命运多舛,若是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这一辈子真是白活一场。
一想到那般的苏无叶,叶安世便不愿再深想下去,甚至拒绝苏无叶走那条平庸的路。
白衣剑客,理应潇洒行世路。
“也许,我能帮你。”
苏无叶半开玩笑道:“你在大梵音寺散去一身魔功,哪还有什么功法能帮我?”
叶安世伸出一根手指抵上苏无叶苍白的唇,神秘兮兮道:“魔功没了,可我还有别的法宝,你想不想试一试?”
说这话的如果是别人,苏无叶只会一笑而过,可这人是叶安世,苏无叶便想信一回。
他救过苏无叶一次,他应该也能救第二次。
出云台夜间潜入一个黑衣人的消息被压的密不透风,第二日盛会照常,迎亲的车队天还未破晓时便从出云台出发。
客栈的伙计在后厨开始一日之计的早点,雷无桀这一觉睡的很实在,无梦直到天亮,出门时看萧瑟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单手托腮,四下环顾却没见苏无叶。
少年从不赖床,十分自律,萧瑟和雷无桀都起了,没道理苏无叶还在睡着。
“起的这么早?无叶呢?”
萧瑟:“还在屋里。”
雷无桀:“我去喊他!”
雷无桀走到苏无叶屋门前,刚想敲门。
“好疼……都怪你昨晚太用力了。”
“是你太弱了,这点都受不住,所幸你习过武。功底还在,昨夜不习惯,日后总会习惯的。”
雷无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