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剑!”
黑衣劲装的男人扔给他一把剑,不再多言,手持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刀,毫不留手,男人擅长近战,使短刀,主暗杀,他放弃他所擅长的领域,转而和人正面对抗,这是多年以来,苏五叶第一次领略此人的身手,而非往日猫捉老鼠般玩闹。
雷无桀恼怒,刚要上前,身前横了一只手臂,“萧瑟!无叶大病初愈!内力全失!你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他!”
二十一日已过,按理来说萧若溪的毒已解,可少年身姿孱弱,如风一般,便是从头修行也需再花费几年才能到达原先的高度。
苏无叶接了剑,却迟迟未拔剑,被逼的步步后退,琴鬼擅近战,来势汹汹,削铁如泥的短刀擦着苏五叶的脖颈,削断一缕黑发,锐利的刀锋只消一点点就能割破少年白嫩的肌肤,琴鬼面无表情,转手将刀锋向下,苏五叶眉头一跳,冷光略过,长剑挣开短刀,苏五叶一脚踢中琴鬼胸口,自身接力后退,剑尖抵着琴鬼喉咙。
“琴鬼?”
琴鬼摸了摸胸口,诧异道:“我以为你已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看来还不是?”
苏无叶:“此事日后再谈,我的话你还听不听?”
“你说你要去寻无妄剑,我当你是痴心妄想,好好的小王爷不当,重归江湖有什么好?打打杀杀的沾上血腥,弄脏了小王爷华贵的衣摆多可惜。”
琴鬼的嘴,骗人的鬼。
苏无叶微微一笑。
“再聒噪,我真拔剑了。”
琴鬼眸色认真,“好,既然你能找到我,说明我们的缘分不仅如此,这一趟,我陪你去。”
苏五叶面无表情戳穿他:“不是你在戎州官道上特地等我吗?”
琴鬼死不承认:“不,我没有,我只是来给苏先生上香。”
“我爹忌日在下个月。”
风萧萧兮,琴鬼的表情一刹那如咽了一颗蛋般难看,“是,是吗,我以为是这个月。”
苏五叶收剑,心头忽然有个想法,“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琴鬼立即反驳:“没有!”
“还真这样……”
苏无叶肩膀微颤,“有点变态。”
“苏无叶你够了!要不是苏先生的遗愿,谁会跟着你!”
苏无叶拢了拢大麾,朝着萧瑟走去。
“‘百晓生’,查的怎么样?”
萧瑟递给苏无叶一张请柬,“金陵兰氏家主五日后娶亲。”
苏无叶当日收到的匿名信,信中人为取信苏无叶,将两年前雪夜的细节一一列出,仿佛身临其境,苏无叶在千金台出尽风头,这么快得到消息,其中或许还有白王萧崇的推力,那封信来的太及时,让人不得不推敲,因而苏无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那封信。
而从萧瑟查出的结果来看,那封信的主人和金陵兰氏有关。
“金陵兰氏百年世家,阶级分明,这请柬,你是怎么弄来的?”
萧瑟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自然是雷无桀的功劳。”
雷无桀笑嘻嘻道:“好歹也是雷门弟子,看在我师傅的份上,金陵兰氏不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给,就算他们不给,咱们不一定非得走大门~”
雷无桀说憨也憨,说聪明也聪明。
时常吓人一跳,真真是个活宝。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琴鬼冷不丁出言提醒:“苏无叶如今这张脸可谓是天下人皆知,就算有白王萧崇和风雪剑沈静舟替你阻拦萧若溪寻你的势力,可金陵兰氏的盛会,你大摇大摆的过去,只怕萧若溪想不知道都难。”
那个疯女人。
苏无叶沉默。
他怕吗?在天启时,被萧若溪囚在王府里,苏无叶说不怕是假的,母亲以亲情挟持诓骗,多少次午夜苏无叶几乎自己已经死在萧若溪扭曲病态的爱意里,日日惊惶。
旁人常叹世上怎会又如此恶毒的母亲,长公主萧若溪喜怒无常宛若疯子,仿佛苏无叶幼时从苏乘风口中听到的女人似乎只是父亲的一个梦。
如此一想,竟觉得母亲可怜。
料峭寒意随风悄然卷入宽松的袖摆之中,少年下意识拢起袖子,向身侧的人挨了挨,如冰雪静谧的影子中藏着温情凉薄的苍白,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水光闪烁,掠起一片暗影。
萧瑟一直在观察他,他的视线似乎总是落在苏无叶身上,或许兄弟血缘羁绊远比某人嘴硬来的诚实的多。
“你在怕?”
萧瑟安抚般揉揉苏无叶的头,宽长的锦袍大袖擦过苏无叶的侧脸,他被像摸兔子一样被萧瑟撸了一把。
苏无叶皱眉。
“你们想的办法,你们解决。”
雷无桀绞尽脑汁,“你放心!我们一定顺顺利利把你带进去!”
“勉强信你。”
四日后。
若再给苏无叶一次机会,他一定早在雷无桀跃跃欲试揽事的时候,一巴掌把他拍一边去,挖坑将他扔进去举起铁锹结结实实埋进土里,狠狠踩两脚,让他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才对!
四日后,金陵盛会,隔日就是兰氏娶妻的日子,整个金陵城陷入连空气中都充溢着红色的美景之中。
客栈人流增多,来往皆是豪客,苏无叶一行人也不显得高调。
客栈老板一日下来见过多少人,可对于二楼东面靠里的房间里的客人尤为印象深刻。
“看看看,人影都没了,还看什么看!小心被人发现了挖了你的眼珠子!”
小伙计被老板拽了胳膊勉强回过神,不赞同的替那神仙似的姑娘说话,“那姑娘好香啊,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仙人,才不会挖我的眼珠子!”
老板讥笑:“她不会,可她身边的男人却会,看他们行为亲昵,不是夫妻就是兄妹,行为气度不凡,许是来参加兰氏的盛宴,能上出云台皆是豪门世家,你得罪了他们,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堂厅内发生动乱,一个带刀的江湖人无意中弄脏了一个公子爷的衣裳,两句不合,当下就打了起来。
几人打斗,劈开堂中的桌子,厚重的刀深深插进木地板中,飞溅而起的木屑如伤人的利器,不少人掩面痛呼。
“真是乱了。”老板绝望呢喃。
而这乱象很快结束在一白袍斗笠的和尚手中,阳光刺目,穿透薄薄的尘埃,如撕开冰原上的雾霭,形成一道瑰丽而炫目的色彩,无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那和尚已跨过地上刀客生死不知的躯体,走向柜台前,询问老板是否还有空房。
老板僵硬的脊背不知不觉弯下,“二,二楼东面还有一间。”
此时堂外一阵风吹来,掀起斗笠白纱一角,老板无意中窥见了这和尚的容貌,似笑非笑,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