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缓了几天,把自己的遭遇原封不动地复刻到罪魁祸首身上,这行为特别幼稚,而且小傻子什么都不懂,在床上只会往后躲,他第二天就带像被当骨头啃过一遍,满身红印的小傻子去办理了收养手续。
当然走的是非法途径。
后面他自觉理亏,太宰治对自己的要求向来极低,但这事他做得实在太刑,直到现在他不想给小傻子起个正式名字,于是名字那栏还是空了下来。
太宰治去三越百货的和服店买了套衣服,小傻子的尺寸闭着眼他都能比划出来,他又去楼下买了瓶洋酒,这一下卖身的那点小费是花得干干净净,晚上太宰治相当嫌弃地推开酒瓶,扔起又接住手里的硬币。
——彻底没钱了。
[……下次找那家伙多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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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鸥外倒没想过,再见到太宰治会在这种地方。
他从常暗岛离开之后接受了几天没日没夜的调查,森鸥外早就把一切处理得滴水不漏,不可能有人抓到他的把柄,而且他相当厌烦——总有人拿他一点都不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他。
“随你们便。”
曾经的高级军官潇潇洒洒地扔下这句话,双手插在衣兜里面,施施然地离开了他的旧日环境,什么都没要,倒是他从黑暗的审讯室重新走入阳光之下时,真情实感地笑了笑。
可这样一来,他的资产全被冻结查封,饶是森鸥外也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拨出一通电话:“红叶君。”
“……”
森鸥外听着电话另一端的打趣,无奈地笑了笑,随意寒暄了几句,尾崎红叶回到正题:“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森鸥外:“我大致有点想法,前俩天夏目老师来找过我和福泽阁下,但这事急不得。”
他又厚脸皮地问:“你有合适的房子吗?银行刚刚冻结了我最后一张卡。”
尾崎红叶差点笑出声,她抬袖掩住唇边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我家现在空旷得很,晚一点我把钥匙给你,不过需要你帮我个忙。”
森鸥外顿了顿,沉下声音:“我以为我只是错过了你的婚礼。”
“见面再聊,电话里不太好说。”尾崎红叶踱步到窗边俯瞰着整个横滨,眼神毫无温度,没一会有人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门,她和森鸥外约了个时间,挂断电话。
森鸥外皱着眉捏瘪手里的易拉罐,这通电话已经透露了许多信息,作为尾崎红叶的老友兼多年前任,他自然希望对方过得好,在他启程去常暗岛前,尾崎红叶还兴冲冲地找他商讨婚礼细节——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对象。
森鸥外当时即便忙得团团转,也亲自去挑选了一堆他认为合适的新婚礼物,碍于时间问题,他实在无法参加婚礼,尾崎红叶一度表示要等他从常暗岛回来再办,但战争瞬息万变,谁都不能给个准数。
当时尾崎红叶谈及爱人时的神情尚且历历在目。
森鸥外闭了下眼,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未免太过糟糕。
森鸥外头一次希望自己不要猜测得那样准,可事与愿违,尾崎红叶的男友死在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手里——他是被连累的,事后尾崎红叶咬着牙收敛了未婚夫的尸体,金色夜叉一剑捅进杀手的心口。
罪魁祸首依然还活着。
森鸥外的目的和尾崎红叶不谋而合,但他宁可尾崎红叶不要拥有和他相同的目标,妆容美艳的女人用钥匙打开门,这么久过去,房子还是置办得像有两个人生活似的,只是另一份生活用品自始至终没人用过。
森鸥外环视了一圈:“我还是去其他地方吧。”
尾崎红叶愣了愣,哑然失笑:“你以为我还没走出来?用不着,这些东西放着和不放着对我没有区别,里面一大半还是你送的,让那老头早点去死才是正经事。”
森鸥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尾崎红叶半天,笑了笑,接受了这份好意:“谢谢。”
尾崎红叶甩掉木屐,径自去梳妆镜前卸妆,女人披散着头发出来,看见森鸥外坐在沙发上看书,都快看得睡着了,就问:“你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打算,但不是现在。”森鸥外抬起眼,耸了耸肩:“我得把我的过去洗干净,港口黑手党的游戏规则和政府部门不同,我现在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人微言轻。”
他对自己眼下的境况十分坦然:“过几天我去开个小诊所,做些药物……不,情报买卖的营生好了。”
尾崎红叶托着下巴悠悠闲闲地想了想,说了句挺好,又说既然你现在不着急,就替我干点活吧,我手下能派上用场的人越来越少——
“港口黑手党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听完,森鸥外这样评价道。
但尾崎红叶这点活说得轻松,做起来却很麻烦,森鸥外一帮就是好几个月,尾崎红叶用他越用越好使,又半是拜托半是无赖地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应酬。
尾崎红叶:“你还住在我家呢。”
森鸥外无奈妥协:“……你赢了。”
森鸥外精通应酬的门道,但他相当厌烦这类活动,正常人都不喜欢应酬,森鸥外不紧不慢地握着香槟杯和尾崎红叶碰了碰,他身上穿着黑色的三件式西装,剪裁合体,装饰着碎钻的领带夹妥贴地夹着丝质领带,横滨已经入了冬,温暖的大厅窗户结着雾气。
森鸥外太久没穿过方驳领,总感觉脖子空荡荡的,说话间他略微调整了一下领口,尾崎红叶本来在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视线无聊地从大厅中掠过。
“鸥外。”
尾崎红叶轻轻吸了口气:“那是不是你养过的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越写越怪……预警太麻烦了,反正就偶尔会自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