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爱丽丝。”
森鸥外:“……”
太宰治睁着两只能让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人心软的漂亮眼睛:“森先生,把爱丽丝给我吧。”
森鸥外自然拿他没有办法。
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人型异能力,性格外貌都可以自由设定,不清楚底细的人,根本不能发现爱丽丝的本质,他看着实在太真实了,太宰治一开始觉得这东西挺令人毛骨悚然,纯粹是个披着人皮的小怪物。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爱丽丝是森鸥外的一面镜子。
作为异能力造物,森鸥外的喜好会毫无保留地反应在爱丽丝身上,如果将爱丽丝身上的一切设定都剥除,最后剩下的,就是森鸥外本人。
太宰治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爱丽丝身上挂着个拖油瓶,他熟练地伸手一托,又调整了个不至于硌着太宰治的姿势——太宰治自从入夏之后就越来越懒,一步路都不想走。
他抱着太宰治,语调很是平静:“如果你不想去,那就留在这里。”
话虽如此,金发碧眼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微妙,很是矛盾,冷淡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又恢复平时的模样,那点细微的神情变化几乎无法被察觉。
太宰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爱丽丝脸上,见状,他拖长声音:“——这样?那我就不去了。”
爱丽丝没作声,揽紧的手臂却稍微收了收。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你好大的胆子,我上次给你设定的人格是什么?”
爱丽丝:“……”
爱丽丝的嗓音低沉而又无奈:“不能对你有任何隐瞒。”
太宰治靠在他胸口,像一只懒洋洋的随时都会晒着太阳睡着的猫,阳光从透明玻璃穿透进来,在他毛茸茸的蓬松卷发上镀了一个亮色的圈。
好想揉一揉,手感一定很好,爱丽丝莫名产生这种想法,下一秒又哂然一笑。
随着年龄增长,太宰治那张原本就极其精致的脸,也渐渐的长开。
他现在看着不是橱窗里摆放的人偶了,却成了比人偶昂贵无数倍的珍宝,鼻梁挺秀,睫毛纤长,那双鸢色眼睛时常含着笑意,此刻他冲着爱丽丝伸手比划了一下,手指挨着对方的脖颈虚虚擦过。
“没有下次。”他不讲理地威胁着,唇角勾了勾:“不然我就重新设定你。”
爱丽丝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要是现在碰到我,就得从楼梯上一骨碌摔到底,摔得你一瘸一拐,但被人间失格碰触的感觉的确不好,那种感觉类似于死亡,毫不夸张地说,人间失格能真真切切地杀死他。
但至今为止,他只货真价实地碰到过太宰治一次——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爱丽丝移开目光,掩住眼里的笑意:“遵命。”
他拧开太宰治房间的门把手,把他放在欧式的软床上。
这间卧室全是他迫于作过头的太宰治一点一点布置出来的,那张床软得几乎可以陷进去,一戳就是一个小坑,躺在上面,就像躺在云里,体验感自然糟糕透顶,晕乎乎的。
当时年龄尚幼的太宰治刚看完一篇童话故事,就指使着他按照豌豆公主的规格待遇,堆了一层又一层羽绒被,又强迫他变成金发幼女在上面躺了一整晚。
至于太宰治本人。
——他从不在这间卧室休息。
亮堂堂的日光下,对方本来就白的皮肤更是细腻如冰凉的瓷,看着又柔软又娇气,生长期的小孩骨头虽然坚硬了一点,总体还是软的,太宰治又很瘦,又有挑食的毛病,不管怎么养,抱着都轻盈极了,仿佛没有重量。
想到这里,爱丽丝眼中的笑意淡了一些。
正值盛夏,外面的喧嚣蝉鸣却被隔绝在这栋公馆之外,太宰治的睡眠一向很浅,每年夏天,深田管家都要去花园搜寻个遍,确保没有一只夏蝉打扰他。
不管他对太宰治一同去常暗岛抱有什么态度,常暗岛到底是什么样,他比深田管家清楚太多,而太宰治这些年又过的是什么奢侈的生活,被娇惯得有多无法无天,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太宰治过得极好,无论外面因为战争已经凋敝成了什么模样,哪怕是战火烧到海港,物资极度紧缺的时候,他依然可以拿那些飘洋过海极其昂贵的西洋玩意扔着玩,森鸥外对他更是毫无底线,哪怕是议事时紧锁着的会客厅,他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推门闯入,再爬到森鸥外膝盖上,听着他们讲那些极其重要、极其机密的事情。
他真的要把这孩子带到那种地方去?
爱丽丝垂下眼睛,往瓷杯里倒满牛奶,又拿过去,心想一会他再去看看深田管家给太宰治装的行李是否有什么疏漏,身后却传来对方漫不经心的声音。
“爱丽丝。”
太宰治双手捧着瓷杯,蜷起一边膝盖,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肩膀没忍住抖动了两下,又趁着爱丽丝俯身替他换鞋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踩上对方的腿面。
“——所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男人挺括干净的黑色西裤顿时多了一小块灰,脏兮兮的,仿佛被猫踩过的脏爪印。
爱丽丝握住太宰治的脚踝向上提。
太宰治蓦地收敛起笑容,居高临下地望进另一双碧绿的眼眸,他好整以暇地望着一瞬间眼里掠过惊愕之意的金发男人,却像是在对着另一个人,轻飘飘地开口。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