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儒已经忙昏头了,郑老大也没在,贺公子一个外乡人,刘金辉正忙着航运的事,只有罗继麟抽出了自己手下的百十号人,修路、建厂、挖煤、运输都需要人手。江四水一咬牙,说服家族,从雇用的人手里抽出来几十号也下了矿坑。
眼看着铁厂就要运到了,可什么都没着落,路修了一半,厂子黑白的干也差了老远,煤矿铁矿更是产量可怜,这些小矿坑上下几十人,想提高产量,那么容易?几个小矿井加上,嘿嘿!不够铁厂几天嚼谷的。
叶哥呦,您什么时候回来呢?小弟真有点撑不住了。工友看着瘦**干儿的陈近儒,又帮不上忙,只能放下一杯多加了糖的红茶,轻声叹气。
“老兄!老兄!”粗声大气的嚷嚷,老工友猛地站起来,想要呵斥这没规矩的家伙,可这声音——郑老大!
“呦!老大呦,您这几天……得了,您请……”
“哎呦!老弟,你脸色,这是怎么了?……”郑老大看着陈近儒。
三言两语,郑老大就明白了陈近儒着急的缘由,哈哈大笑,“这洋学生,真有两下子。”
“贺……”陈近儒莫名其妙的看着大笑的海盗头。
“走!看看去,我给你带人来啦!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还有贺公子!”
坤甸码头上已经人声鼎沸,几艘船上下来的人流正在顺着栈桥往码头上走,男得多女的少,怎么还有不少衣不蔽体的?码头上十几个人正忙着数数招呼登记。罗继麟正在得意的和手下说着什么,回头见了陈近儒,一把抓住:“瞧瞧!够不够?”
“这……哪来的?”
“郑老大跑了趟古晋、新加坡。我手里的几家,还有几家相与的“卖人行”清空了,还说动了王氏双雄,他们手下的家属一招呼就来了上千人。”
“王氏双雄?!那不是海……”
“瞧你吓得,那是郑老大的兄弟,而且来的是眷属,人家使船玩儿刀的才不愿意干这个呢。”
“那……”
“家眷在这里,他们会允许别的海盗再光顾这里吗?他们会再劫我们的船吗?”
“哎呦喂!这可是一举三得呀!”
“现在南洋的华人海盗被英国人和荷兰西班牙,还有清廷水师联手办得差不多了。王氏兄弟的手下,几个地盘都被剿了,男女老少都挤在不大的几个聚居地里,你想,那么多人连吃带用,哪些地方哪能种那么多粮食?光靠买,又危险花费又大。郑老大这一来,王氏兄弟不答应才怪。”
原来如此,贺公子提醒过罗继麟,铁厂一起,人手告急,“卖人行”正好改弦更张,把原来转卖的劳工,直接转运到这里,损失的利润由工厂补贴,这“卖人行”就成了聘用代理。罗继麟大喜,这样一来,手下上千的弟兄有事做了。一道手令下去,所有的窝棚都清了,里面的劳工直接上船。还把几个关系不错的行,给买空了。
各个点儿的手下还能有什么不满?钱不少赚,又没风险,还名正言顺从其它买人行手里把人买回来,哪家不把他们当财神爷。这下就不再是伤天害理的勾当,是正经买卖,用不着偷偷摸摸,拿着盖了官府大印的告示,揣着成沓的银票,走街串巷的,都有地保帮着。这神奇劲儿,以往哪里有过?
贺公子又请郑老大跑了趟王氏兄弟那里。王氏双雄在南洋海盗里,手下不算多,但家眷不少,有一些乡里乡亲的也来投奔,就在他们的几个小岛上开荒种地做工做商,开始还不错,随着人来得多了,地不够种,又没那么多生意。本分人又不愿意做那有今儿没明儿刀头舔血的买卖,还真叫二王发愁。
这郑老大来说服他们上兰芳干活,当矿厂铁厂的工人?听着比在岛上种地强。消息传开,王氏双雄的几个聚居地都嚷嚷动了,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纷纷,不少年轻人都跑到帮里打听。
“兰芳?在哪呀?”几个半大小子好奇地问。
“就在西婆罗洲,就是当年西婆罗洲王罗太哥那里。”一个老海盗捻着胡子说。
“哎,听说不是归了荷兰人吗?”刚进门的汉子撂下一筐龙虾,大声说。
“好像是,不过可能是暗度陈仓吧?反正听说他们买了西洋人的铁厂,还要开矿,缺人。”老海盗对他说。
“这有准吗?不会是买人行的把戏吧?”里面的老妇人有点不放心。
“瞧您说的,这是郑老大亲自带的信,安波纳岛也有消息回来,说是最近兰芳增加了不少大船,一船一船的往回买东西。”有个年轻人的声音。
“倒是,不少人家都去记了名字,岛上的人太多了,地太少。最近搬过来的人都没地可开了,这倒是条生路。”老人对大汉说。
“说是有愿意的女眷也可以,做饭浆洗都要人手。”
“我们在码头就接到了话儿,有几家人当时就去了帮里。”
“大哥,我也去看看?”
“嗯……,您要是同意,就叫四弟去看看?二弟在帮里也叫他在打听打听。”
“也行,如果是条路,看看也好。”老人点了头,年轻人早窜了出去。
消息传到福建老家,想去的可不少,没多久居然一船船的自己来了。二王也不懂什么铁厂之类,自然有些不放心,派手下跟着去,特地跟郑老大说好,自己的人不能亏待,先试三个月,不行还回来。
“三个月?三天你们就不愿意回来了。”郑老大满口答应,命人赶着车拉了行李家什送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