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洋技师们就是当然的教师,翻译们就辛苦了。没事,有钱顶着呐。讲台上放着凉茶,旁边的工友随时送上咖啡、水果,管够。中国技师就更受欢迎了,对于中外技师,只要技术水平一样,船厂一视同仁,薪酬一致,洋技师们只是多了住房补助和回国时的一笔丰厚路费,中国人嘛,回家的路费就少了些,也没什么,路近呀。无论吃得住的甚至穿的工作服,一样的价儿,技师有技师的餐厅,连其它管理岗位都比不了,技术优先。所以,当技师,是几乎所有学工的梦想,学习也就是必经之路。每天的开课,风雨无阻,天天爆满。
受过新式教育和留过洋、打过洋工的学生、技师工匠都在聘请之列,懂英语?会使机器?懂九章算术?武备志?会使炮?全要!而且一月一评,薪酬随着技术涨,奖金随着学生加。那些最受欢迎的老师先生们,还有专门的教室,开设专科,有助教、工友。
看吧,一日中晚两餐——每天工作10小时,午时酉时各有一免费餐。边吃饭边看书写字的到处都是,晚上加班学技术的满车间像没下班似的,灯火通明的一直到半夜。
值更的省事了,满厂子的人,看什么呀?不是怕人来,是派人不走。兰芳船厂的规矩,为保证第二天工作顺利,子时之后,无特殊情况,不许滞留厂内。也就是凭这条令,值更工友才敢理直气壮地往外轰人锁门。
就这还有不少小学工大学徒甚至带了徒弟的师傅涎着脸赔笑的央告,“再容一会儿。”、“就差一点了。”从教室里直接拉走老师也是经常的事。每到这时候,值更工友也只能半软半硬的把大家往外推,心里也不是滋味,有心方大家一马,又怕日子长了,这样可要累坏的。要是质量上有的三长两短,甚至出点工伤,伤了人,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道理在这时候没用,养家糊口第一,一技在身走遍天下就是远大理想。
随之而来的就是技术改进开始出现,洋人的东西好是好,但是有的不太适合亚洲人使用,也有些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开始的时候,提出的改进建议还是战战兢兢的,一些洋技师也是满脸的不屑。坤甸的工厂就有中国技师试着找到了叶根生,叶局长现在可忙了,引进什么花钱就可以,可要安顿在兰芳,几乎全指着他。
现在相对闲在的就是贺公子了,每天猫在家里描描画画,这事不麻烦他留着干啥?找个人就带着技师们上了贺府。
贺大公子现在是兰芳第一大红人,江四水、叶根生不算,罗继麟、刘金辉这些真正的**也是常客。现在大政方针已定,大家都甩开膀子忙活,也就没什么时间来了,相对着他比较闲了下来。
家里面也算热闹了,叶根生交给他的三个少年已经成了他的得力助手,江正涛、李富源、叶星辉哥儿三个把跑跑颠颠的事儿包了,回来还可以帮助他测量绘图计算什么的,仨人的算盘都打得稀哩哗啦的。
柔颖、檀烟两个女孩现在也会了不少东西,描图是没问题了,整理资料图书档案很是清楚,照顾起居也干净利落。阮氏玉——玉页、迎春——云坪,学什么都快,简单的英语已经说的马马虎虎了,简单的读写也可以。桐君、玄素原本就会点荷兰语,现在也天天的练,兰芳和荷兰交往不少,很有些会说会写的人,李掌柜就找了个曾在巴达维亚商行做过几年通译的老学究教他们几个国学,教桐君、玄素荷兰文。
爱玛——芳影、丝蒂芬妮——黛痕,写写画画都很可以的,中国话也能聊几句呢。江正涛三个的小伙伴也有愿意跟着学的,干脆就在李掌柜后院开了小学堂,公开招生办学了。
想方设法的找到西婆罗洲地面上所有识文断字懂些西学的人,尤其是去过爪哇吕宋印度等地方的,对西学洋务不排斥的年轻人,贺公子只嫌人少,不嫌本事差。他要赶快把需要的东西趁着还记得赶紧画出来写出来,最好在资料里找到依据,要不然一旦忘了可就瞎菜了,这可是项大工程,天天点灯熬油的紧忙活。兵工局也挑选了一帮能干的制图,这里整理出来的整套图纸都送到那边去出。
能搞到的资料书籍都分门别类堆在这里,又在前院扩建了几间房,分别作为几个专业的研究室。贺公子每天就挨着屋子的串,绘图描图查资料做模型的满院子都是。外面还开了一个木工房,专门给他做活。
叶根生的人带着几个技师上门的时候,书房里面已经下不去脚了。插满了标签的图书、资料,大大小小的图纸,铺满了所有的平面,贺公子坐在一张藤椅上,怀里摊开几本书,手上拿着一卷图纸,正在端详。
柔颖、檀烟在一张桌子的两边趴着上描图,桐君正在准备下午茶的点心,玄素在煮咖啡,都是李掌柜给养出来的毛病,结果一到时候就想吃点什么。江正涛、李富源没在家,去港口接一批刚运到的资料书籍了。
叶星辉进来禀报,“前厅待茶。”贺公子又交代柔颖、檀烟几句,放下东西走出去。
端上茶水点心,技师们吞吞吐吐的把来意说明,贺公子趴在中间的大桌子上一声不响的看草图。对于技师们的意见暗自惊讶,内行就是一点就破,洋技师的意见虽也有可取之处,还是因为不太相信华人的技术,有点妄下断语了。
本来么,从来洋人在哪儿都是一等一的,什么时候轮到黄种人和白人拿一样的钱?有的洋人就是看着华人技师有气,你要提出改洋人的设计,那还了得?也有的就是有点轴,导师就是这样教的,欧洲的厂子就是这样做的,不能改。小打小闹的还行,较大的项目就要做工作了。
现在兰芳还需要这些洋技师,不能搞僵,又不希望把这些有效的改进内容那么快的扩散到欧洲,所以有的项目就暂时放了下来。下一步全面自行操作的时候,就可以无保留的尝试这些改进方案。
明着抬举洋人,暗地里给了华人技师更大的自由度,也点出了洋人的问题,留着让洋人自己慢慢琢磨去。但是华人技师的一些有点投机取巧的把戏,据对不能松口,咬住一顿很批,什么是一流,就得什么都是一流的才行。从设计这里就打折扣,到了选料、制造、加工、检验阶段还了得?
还好吧,得到了肯定,虽然不是很满意,华人技师的热情不减,从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提出新方案了。随着华人技师水平的迅速提高,再有一知半解的等闲洋人,就根本不能被聘为技师,也就做个大工什么的了,雇佣洋技师的水平也就越来越有价值了。
叶根生只要有时间,就溜达过来。这贺兄弟脑袋瓜子里的新鲜玩意真不少。这次看着他给技师们出主意,突然心里一动,这小子怕不是就知道该怎么办吧?怎么处处都说在点上。这些道道让洋技师看了都没二话,哎呀,我得把他学的东西都挖出来呀。
随着船厂船队商行的工人、船员、卫队、职员的增加,还有夜班的增多、夜校的开设,他们的儿女就成了问题。
对,开学校吧,这也是船厂的福利之一,先是华洋船厂在上海招预备学工,根据年龄先上年半几个月的课,再半工半读作简单的工作,到了16岁就可以直接入职考试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