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心里一动,再看田小德时,眼神便柔和了许多:“小德,俺要是想撇下你,当初,你就没有机会让俺上你的花轿!”
田小德点点头:“说的也是!”然后就长叹了一口气:“说吧,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你?”
桑桑摇了摇头:“俺有秋竹做伴,你只要把俺送出日军的关卡,就行了!”
田小德点了点头。
延了一天,吃过早饭,田小德亲自送桑桑和秋竹出了营地。刚下山,迎面碰上了副队长卜蓝珠。
“田队长,这是要送大嫂去哪里啊?”卜蓝珠涎着脸问。
田小德笑笑:“你嫂子要走个亲戚,我送她一下。”
“噢?”卜蓝珠眼珠转了一下,看着桑桑说:“嫂嫂娘家不就是葛庄吗?外面还有亲戚?”
桑桑看了卜蓝珠一眼,没好气地说:“卜副队长,你这是要审问俺哩!”
卜蓝珠连忙嘿笑着说:“哪敢,哪敢!我只是随便说说!”说完,点头哈腰地去了。
桑桑看着卜蓝珠的背影,对田小德说:“这个人心术不正,你要好好防着他点!”
田小德点了点头:“俺心里有数。就他那点斤两,临时还反不了他!”
左北泉苏醒后,一直喝着刘惠民先生配置的草药,伤势渐轻,精神也渐渐见长,说话也有力气了。这天上午,郭春林因为有事回了磨石沟,短枪班的人除了紫磨匠去了高家庄外,其余的人,也都被他打发着去帮房东张老耿家春耕去了,家里就剩了范玲一个人照顾他。
范玲手里拿了一个粗瓷大碗,走过来,看着左北泉,轻声说:“你感觉怎样?”
左北泉看着范玲,笑笑:“还好,俺捱得住!”
范玲点点头,伸手给左北泉掖了掖被角:“你要是伤口疼,就告诉我,别强忍着!”
左北泉摇摇头:“这点疼不算啥!咬咬牙就过去了!”
范玲点点头:“那你好好躺着,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左北泉点了点头。
范玲拿着那个碗,刚刚走到屋门口,左北泉突然叫道:“范医生!”
范玲闻声回头,走过来,关切地看着左北泉:“你有事?”
左北泉仰着脸,看了范玲一会儿,问道:“俺想问问你,那个王干事……咋样了?”
范玲想了一下,笑道:“你是说那个羊粪底下的王干事?”
左北泉点了点头。
“你放心,救回来了,在山洞里养伤呢!”范玲说。
“那就好!”左北泉出了一口气道。
“你躺着吧,我去去就来!”范玲说完,转身刚走到门口,左北泉又突然叫道:“范医生!”
范玲再一次站住,走过来,看着左北泉:“你还有事?”
左北泉看着范玲,喉头蠕动了几下,这才说道:“俺就想说句……谢谢你……”
范玲一愣,脸色紧张地看着左北泉:“谢俺……啥?”
左北泉:“谢谢你……这么尽心地看护俺……拖累你了!”
范玲笑了笑,脸上的紧张顿时松弛下来:“谢啥谢?为了打鬼子,你命都差点扔出去了!我尽点心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说着,嫣然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原来,范玲特意嘱咐过大家,谁也不要把她用嘴给他吸尿的事情告诉他。刚才左北泉说话的时候语气那么郑重,她还以为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心头有点紧张,毕竟,在左北泉养伤的这段日子,她还要和他朝夕相对,要是他知道了这档子事,她一个女孩儿家,心里再坦然,脸皮上还是有些架不住。此时见左北泉并非为了这事而道谢,显然是还不知道,心里也就放松了下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范玲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冒热气的碗,脱鞋爬到炕上,看着左北泉说:“来,喝点东西!”
左北泉看着范玲,笑笑,问:“啥东西?药吗?”
范玲摇了摇头:“不是药,你喝了就知道了!”说着,将左北泉的头小心地抬起来,用胳膊架在自己怀里。
左北泉嗅了嗅鼻子,看着碗里的白色液汁,问道:“这是啥东西?有股怪味!”
范玲笑了笑:“别问,喝了就知道了。”
左北泉小心地喝了一口,顿时咳嗽起来:“这是啥啊?这么膻?”
范玲笑道:“膻点怕啥?这是羊奶!”
“啥?羊……奶?”左北泉皱着眉头说。
范玲点了点头:“是啊,俺专门到老乡家给你要的。这羊奶可是好东西哩,营养丰富,对你恢复身体很有好处。”说着,就给左北泉喂了一匙。
左北泉一边喝,一边频频皱眉:“范医生,这东西膳乎乎的,俺真咽不下去……”
范玲笑了笑:“你就忍着点吧,大英雄!这碗羊奶,可是老乡不舍得喂羊羔,硬给你挤出来的!”一边说,一边继续给他喂。
左北泉实在不习惯那种味,一边强咽,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范玲,哀求说:“范医生,你还是给俺点水喝吧,这羊奶……俺一口也咽不下了……”
“还大英雄呢,连一碗羊奶都喝不下……”范玲打趣道。
“范医生,俺真喝不了这味……”左北泉可怜巴巴地说。
就见范玲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看着左北泉,低声道:“这点味你就受不了?你的尿,俺都喝过!这碗羊奶,你就喝不下了?”
“啥?”左北泉吃了一惊,脑袋猛然从范玲怀里支棱起来,极其惊疑地看着范玲。
范玲也端着碗愣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说走嘴了!正在暗自恼恨,就见左北泉突然间眼睛一转,目光直瞪瞪地向她身后望去。
范玲转头一看,就见屋门口那里,不知啥时候进来了一个女人,她臂弯里挎着一个包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俩。
“桑桑,你咋来了?”左北泉又惊又喜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