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德虽然对桑桑提出的“鹅脖子”要求很吃惊,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仍然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走了。
桑桑也不管他。现在,她并不担心田小德怎么样,而是担心左北泉。她不知道,在他知道自己嫁给田小德以后,他会怎么样?
此刻,左北泉正头戴礼帽,身穿长袍,带着他的短枪队员们,在涝洼村里走村串户。他们装扮成了一伙秋后收烟的客商,以收购绺子烟的名义,暗暗收集着有关武雨笙的情报。
涝洼是一个很小的村庄,距离武雨笙的五台官庄据点,不过一里多地,而且村里有很多人家,都有人被武雨笙诱惑了去当兵。因此,左北泉他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一些武雨笙的具体情况:此人有三个据点,朱位是中心,里面住着沂蒙大队的三个中队,200多人;另外,门庄和五台官庄两个据点,分别住有两个中队,各150多人。这三个据点,四周都修着围墙、岗楼和地堡,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武雨笙狡兔三窟、居无定所,从不固定在某个据点里居住。因此,有关他的确切行踪,据说除了武雨笙最贴身的几个人外,谁也说不上来。
这样以来,短枪班原本想来个瓮中捉鳖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这天晚上,左北泉等人正在借住的民房里,商议如何擒拿武雨笙的事,猛然间,大门就被砰砰砸响了。左北泉连忙让大家分头在院内、门后等角落隐蔽好后,自己穿戴整齐,示意长腿子去开门。
“他妈的,开个门还这么费吊事!是不是让老子赏你们几颗花生米吃才行?”长腿子刚把门打开,一个沂蒙大队的头目,就骂骂咧咧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端大枪的小兵。
“老总,天怪冷的,俺们都进被窝了!这不,刚刚穿好衣服呢。”长腿子陪着笑说。
“这么早就睏觉,是不是被窝里搂着娘们啊?啊?”说着哈哈奸笑起来。
“老总,看你说的,这生意不好做,哪还有心思搂娘们哩。”长腿子说着,脸上一热,自己都感觉难为情。
“搂不搂娘们老子不管,快叫你们老板起来,老子有点小事要找他。”头目说着,脚就已经迈进屋门口了。
这时候,左北泉迎了过来。他对着小头目两手一抱拳,呵呵笑道:“这位老总,这么晚了还来找在下,不知有何贵干啊?”
小头目把头上的帽子推了推,斜眼看着左北泉,然后大大咧咧地进屋坐了下来:“其实也没啥!”头目说,“只是,你们一来涝洼,兄弟们就瞅上了!这不,趁着天黑,兄弟们特意让我来向老板借点东西用用。”
左北泉呵呵大笑起来:“好说,好说,难得兄弟们瞧得起在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在下有的,自然就会奉上!”
“嗯,你还算是懂事!”小头目说。他抬眼看了看左北泉,把腰里的短枪向后一捋,然后一直腰,对着左北泉搓着两个手指头说:“老板,你也知道,咱当兵的苦!这些日子,兄弟们手头都有些紧,老板您是不是……啊,给兄弟们赏点小钱啊?”头目说着,眯起眼乜斜着左北泉。
“哦,是这样……”左北泉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两声。这时候,就见黑小子噌地从屋门后闪出来,左右一伸手,早已将那两个士兵的长枪摘了。那个小头目一愣神,看事不好,刚要伸手拔枪,紫磨匠早已从另一扇门后闪出来,右手一伸,死死捏住他的后脖梗,往上只一提,那个小头目便顿时哎哟哎哟叫唤着,扎煞着两手,像只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你给我老实点吧!”紫磨匠说着,把那小头目狠狠往地上一扔,小头目顿时噗地一个狗吃屎,结结实实趴在了左北泉面前。就这空儿,长腿子一伸手,把他腰间的短枪摘了。
几乎就在这同时,方桐山等人也一涌而进,早已将这三个不速之客团团围在中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爷,还请大爷饶小的一命!”小头目此刻一改刚才的蛮横,趴在地上对着左北泉就叩头如捣蒜。
“饶你一命不难,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留你一条狗命!”左北泉说。
“是是,小的一定如实禀告,如实禀告。”头目说。
经审讯,这个小头目名叫黄四,在五台官庄据点里当小队长。他和他的两个手下,都是涝洼村人。这三个人,以为左北泉等人是真的客商,早就在打他们的主意了。今天晚上,他们特意请了假,本想回来找左北泉讹几个钱花,没想到,油水没捞成,反而把自己淹进来了。
“黄四,你老实告诉我,武雨笙这几天到底住在哪里?”左北泉问。
黄四一愣,连忙摇头说:“武大爷……不,武队长……武雨笙,他行踪不定,小的确实不知道!你就是杀了小的,小的也说不出来!”
左北泉紧紧看着黄四。他感觉黄四刚才打的那个愣怔,眼神好像不对,便想了想,看着烟绺子说:“绺子,看来这小子非得你动手不可了!”
烟绺子也不搭眼,看着黄四冷冷一笑,右手袖子一甩,那把铜柄弯头刨刀就落在了手里。他握着刀,来到黄四面前,把刀锋慢慢按在黄四的脸上,轻轻滑动了几下,然后又从他的脸上慢慢下滑,先是滑到了脖子,然后是胸口,最后就落到了黄四的裤裆上。
黄四顿时脸色惨白,一边躲闪一边惊恐地说:“你……你……你要干啥……”
“干啥?”烟绺子冷冷一笑:“你不是不说实话吗?俺看,你是不想给自己留后了,干脆,俺把你那家什给收拾了算了!”说着,刀锋一转,就要往黄四裤裆里去勾。就见黄四两腿一夹,裤裆里忽地一湿,紧接着就大声叫了起来:“大爷饶命,俺说,俺说!”
黄四交代,武雨笙今晚就住在五台官庄据点,但具体是哪所房子,他却不知道。或许是一间兵营,或许是一间仓库,有时候甚至就是一间马棚,这些地方,武雨笙过去都曾住过。与此同时,黄四还交代了一个重要线索:这几天,听说武雨笙将去王庄,请那里的日本鬼子来朱位设据点,但具体哪一天去,他也说不清楚。
左北泉想了想,把黄四三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将他们放了。方桐山担心他们走后会去告密,左北泉笑笑说:“他们不敢!武雨笙是谁!他最恨别人出卖他!这三个人先把消息透露给咱们,要是返回头去再去告诉武雨笙,武雨笙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们!”
放走三人后,大家经过简短商议,决定在武雨笙去王庄的路上截击他。鬼脸货郎想了想,说:“陈家洼是武雨笙从五台官庄去王庄的必经之地,咱们在陈家洼等他,最稳妥!”
大家同意。于是决定兵分两路,方桐山带长腿子去五台官庄,日夜监视武雨笙据点的动静,一旦发现武雨笙出洞,立刻由长腿子去陈家洼报信。其余的人,连夜去陈家洼,除了轮番在村口等候长腿子的消息外,还要事先找好截击武雨笙的最佳地点。
一连三、四天,武雨笙毫无动静。就在大家怀疑是不是黄四走漏了风声的时候,第五天的拂晓时分,五台官庄的兵营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紧接着,就见一支队伍缓缓走出了大门。透过兵营大门上方的灯光,正在墙角黑影里呷酒的方桐山,手里的酒壶突然停住不动了。
“长腿子,长腿子!”方桐山推了推熟睡中的长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