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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夜难眠

桑桑也不应声,就那么坐着。

左北泉走过来,看着眼前这些,笑了笑,摇摇头说:“弄得就跟娶媳妇儿似的!桑桑,你还真会耍儿,想跟俺成亲咋的?”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桑桑身子微微一颤,轻声说:“北泉哥,你不想娶俺当媳妇儿?”

左北泉一怔:“想!当然想!”说着,脱了鞋,上了炕,在桑桑对面坐了,伸手抓了几个花生米送进口里,边嚼边说:“想是想,可眼下小鬼子还没打走,哪顾得这些心思,你说是不是?”

桑桑默了默,说:“要是这眼巴前儿,俺就是你媳妇了,你恣不恣?”

左北泉咧嘴一笑:“要是真的,那还不恣穿了肠子!可这咋会呢?要是俺真娶你,就是没有花轿抬你,至少也得弄头毛驴把你驮进来,你说是不是?”说着,又嘿嘿笑了起来。

桑桑不吱声了,过一会儿,说:“北泉哥,这大半天了,你就让俺蒙着头和你说话呀?”

左北泉抬眼看了看桑桑,嘿笑说:“你不发话,俺还以为你就愿意闹这个景哩!”说着,一伸手,将桑桑头上的红布掀了。一掀之下,只见桑桑头发梳得熨熨帖帖,耳边插一朵红色纸花,双眉下垂,脸泛红晕,竟光鲜鲜一个新媳妇儿无疑,左北泉不由呆了。

这时候,桑桑抬起头来,两道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看住左北泉,轻声道:“北泉哥,俺现在就是你媳妇了,是不是?”

左北泉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苦笑说:“要是真的娶亲,当然是了!可这毕竟只是闹着耍哩!”说着,伸手捏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咔嘣咬出一声脆响,看着桑桑说:“桑桑,你今晚老拿这个话题撩拨俺,弄得俺心里抓手刺挠的,真恨不得现在就娶了你!”说着,顿一顿,转而叹一口气说:“这些可恶的小鬼子,也不知哪年才能把他们打出去!”说着,伸手去抓酒壶时,桑桑早已伸手拿了酒壶,对着两个酒盅揎起酒来。左北泉看着两个酒盅,问道:“桑桑,你也要喝酒?”桑桑点点头,说:“今日下了这场雨,天冷,俺心里也冷,想喝!”左北泉想想也是,就不再多说什么。

揎满酒,左北泉刚想伸手去端酒盅,桑桑却用手一挡。左北泉一愣,想要开口问时,就见桑桑随手掏出一根红色扎头绳来,一头拴了左北泉的手腕,另一头却拴了自己的手腕,这才端起一个酒盅,递到左北泉面前。左北泉恍然大悟,一边接了酒盅,一边呵呵笑着说:“桑桑,你这是要和俺喝交杯酒啊!是不是太早了点?”说着,呵呵大笑起来。

桑桑也不吱声,伸手端起另一个酒盅,看着左北泉说:“北泉哥,按照咱沂水地儿的规矩,三杯酒,感情有!咱喝!”说着,一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左北泉愣了愣,忽而一笑,说:“难得你还有这份耍心,今晚俺就陪你耍个痛快!”说着,也是一饮而尽。很快,三盅酒下肚,桑桑重新揎满酒,又端起一盅,看着左北泉说:“六杯酒,都顺溜,咱喝!”又是一饮而尽。左北泉看着桑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是喝了。转瞬间,两人又各自喝下了三盅,已是六盅了。桑桑再拿酒壶揎酒时,左北泉一把将酒壶攥住,看着桑桑说:“桑桑,你耍耍就行了,别再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哪能这样喝酒!”桑桑看着左北泉,略略一想,松开手,双手捧起自己的酒盅,举到左北泉面前:“北泉哥,九杯酒,奈河口!这最后三盅,你来揎,就算是咱生生死死一辈子!”

左北泉闻言一愣,去看桑桑时,却见桑桑神色平静,并没什么异样,待要不给她揎,她却执意举着酒盅,看样子不揎不行,只好一边给她揎,一边说:“你一个闺女孩子,不让你多喝吧,你偏要喝!这不,沾酒了吧?九杯酒,本是长久酒,你却弄出个‘奈何口’来,叫人听着不吉利!”桑桑也不反驳,待左北泉揎满了酒,只管端起酒盅,对着他一饮而尽。左北泉也只好跟着饮下。

就在左北泉仰头喝酒的空儿,桑桑悄然用手背飞快地抹了抹眼角。

转眼间已是喝完了九盅酒,左北泉尚无什么,于是独自又喝了一壶。桑桑也不再要,只是静静地看着左北泉独斟独饮。待他喝完,桑桑伸手拿起一个玉米饼子,递给左北泉,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边说:“俺本来想,今晚给你弄碗‘宽心面’吃,可这年月,谁家还有白面?只好将就一下,叫你吃个‘失心饼’了!”

左北泉咕地噎了一下,一梗脖子,看着桑桑,一边笑,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看你,真喝醉了咋的!啥‘宽心面’?洞房夜才吃‘宽心面’哩!还‘失心饼’,活见鬼才吃‘失心饼’哩!你又不是鬼,叫俺吃啥‘失心饼’啊!俺看啊,以后你再也不能喝酒了!免得一喝醉了就尽说胡话!”

桑桑也不搭言,装作去挑油灯,将头转向窗台,感觉自己眼睛要湿,连忙咽一口气,将眼泪硬是逼了回去。

这顿晚饭,吃完时已是夜幕沉沉。桑桑收拾了饭桌,将铺盖打开,看着左北泉说:“北泉哥,今晚你就别走了,陪俺一晚,俺害怕!”

左北泉怔了怔,低头纳闷道:“长腿子和黑小子这俩小兔崽子,咋到现在还没来?”转念一想,准是他俩知道自己和桑桑在一起,不好意思过来打搅,也就不去再想。这时候,桑桑已经偎过身来,伸手握住左北泉的手,眼神迷离地看住他,轻声说:“咱们柿子岭已经拉过勾了,你怕啥?”

左北泉想想也是,从道理上说桑桑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媳妇,陪她一夜又能如何?于是点点头,说:“今晚俺就陪你,估计也犯不了错误。”说完,将二十响从腰里抽出来,放在枕头底下,翻身躺了下去。

桑桑看着左北泉躺下,吹灭灯,黑暗中一手抓着衣领,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脱去衣服,只穿了内衣,挨着左北泉轻轻躺了下来。夜色中,她摸索着抓住左北泉的一只手,牵引着往自己身上放时,就听左北泉迷迷糊糊说道:“别闹了,明天……还要去打王庄,你也……要回葛庄……早点……睡吧……”说着,翻一个身,很快就低低地响起了鼾声。

原来,左北泉从昨天到现在,往返王庄一百多里地,身上早已疲乏,今晚被酒劲一拿,又加上此时对桑桑压根就未起邪念,因此也就安心入睡。可怜一个桑桑,本来今晚一心只想把自己交付给左北泉,也算名符其实做了一回他的媳妇,只这一个心愿,若是达成,纵使死了,也不枉做了一回女人。可是,左北泉却恰恰就对她的这番心意浑然不察,只管独自入了梦乡。想想自己很快就要羊入虎口,以后再也不能和意中人两厢厮守,却偏偏又不能对他说明真相,此刻又连自己心头的最后一个心愿都不能完成,这番苦楚,真如万箭攒心,生不如死。

黑夜中,桑桑欲哭不敢,欲睡不能,终于憋得一口酒劲涌上来,堵得嗓子眼里一阵生疼。她跳下炕,急步奔到天井里,找一个角落,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酒秽,抬起头时,终于忍不住眼泪如决堤之水,急速、却又静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左北泉醒来时,桑桑已是不见。想想她可能因为路远,或者有什么急事,先自走了,也没多想什么。待自己整理完毕走出屋时,却见方桐山、鬼脸货郎等整个短枪班的人,齐齐在天井里站着。一见他出来,长腿子便抢上前来,急急问道:“当家的,紫磨匠说咱们要戳王庄,真的假的?”

左北泉点点头,笑道:“大家做好准备,吃过早饭咱就出发!这回咱要戳的,可是一千多个鬼子的大马蜂窝!”

嗷!长腿子顿时大叫一声,伸手就抓着黑小子的两只胳膊跳了起来。黑小子被长腿子两手抓住,一边笑,脸却没有因由地红成了一团。

大家一边看着他俩,一边呵呵笑着。好在,没有人过于去想黑小子为啥会脸红,他也就很快恢复了镇定。

只有烟绺子,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径直奔到一块磨石边,蹲下身,一边咬着牙,一边呼哧呼哧磨起他那把铜柄弯头刨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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