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北泉点点头。
“北泉哥,快!跟我来!”桑桑喊道。
左北泉说一声:“走!”立刻带着自己的人跟着桑桑跑进了葛庄。
左北泉和鬼脸货郎在敌人背后打响的时候,方桐山正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此时,马车上秋桂早已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她紧闭着眼睛,肚子上的那个刺刀扎口,伴随着马车的颠簸一直扑噜扑噜往外涌着血沫,烟绺子一边哭喊着她的名字,一边用手去捂那血沫,却是泉水一般,怎么也堵不住。一股股的血沫从他手指缝中挤出来,洒得马车里到处血迹斑斑……
“秋桂!秋桂!”烟绺子的脸上泪水混着汗水,飞雨般啪啪直落。他一边嘶哑着嗓子叫喊,一边拼命捂着秋桂肚子上的刀口。
马车跑出葛庄,很快地,方桐山就听见自己身后的枪声渐渐弱了下来,远处集市上却枪声大作。他一勒马缰,将马车停了下来。反身去看秋桂时,眼见得秋桂已经不行了。
“走!回葛庄!”方桐山咬着牙说。刚才敌人追赶,他没敢在葛庄药铺停留,此时一看秋桂命若游丝,当即决定要回葛庄。
“方……方大哥……”方桐山刚要去调转马车,秋桂却在马车上叫了他一声,声音极其微弱。
方桐山连忙奔过来,俯下身,看着秋桂。就见秋桂喘着粗气,微微睁开眼,看着方桐山摇了摇头,轻声说:“没用了……方大哥,你们……送我回家……”
“秋桂妹子,你挺住!方大哥这就带你去找郎中!”方桐山说。
一滴眼泪渗出了秋桂的眼角。她看了看方桐山,摇摇头,然后转头看着烟绺子,凄然一笑,黯然道:“绺子……俺……只能……来生……再……再给你生……生娃子了……”说着,一只手微微抬起,似乎要送给烟绺子什么东西,一瞬间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烟绺子一头扑到秋桂身上,嚎啕大哭。
方桐山仰起头来,看着天,喉头哽动了好一会,才吭地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冬日的黄昏中,暮霭沉沉。载着秋桂遗体的马车,在寂静的山路上吱呀前行。方桐山拽着马缰,默然走在马车头里,他不时地抬头仰望着天空,目光中投射着难以掩饰的悲愤。
车上,烟绺子紧紧握着秋桂的一只手,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在他的手中,是秋桂的一只手,在秋桂的手中,是她最后想交给烟绺子的那把铜柄弯头刨刀。这把刨刀,此时在烟绺子的眼睛中不时地闪着寒光,一亮,一亮。
左北泉一伙跟着桑桑进了葛庄,不一会儿就进了一个小小的破旧宅院。原来,桑桑回到葛庄后,平时住在姑姑、姑父家里。这处破旧宅院,却是她父母留下来的。大家涌进去后,桑桑呼啦一声把大门关了。
进了屋,左北泉到处看看,却是躲无躲处,藏无藏处,连忙对桑桑说:“桑桑,俺们躲在这里不是办法,太危险!我寻思,敌人很快就会包围葛庄,挨家挨户搜查的!”
桑桑点点头:“北泉哥,你说的没错!但俺想过了,现在好多赶集的人都躲在葛庄的亲戚家里,鬼子要来搜查,你们就说是俺的亲戚,也是来赶集的。”
左北泉想想,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先这样了。他命令大家做好准备,要是敌人来搜查,能蒙混过去就蒙混过去,要是不能蒙混过去,就只能和敌人决一死战了。
事情果然如左北泉所料,大家还喘息未定,葛庄村里就骚动起来。过了不大一会儿,桑桑家的大门也被猛烈地敲响了,大家顿时紧张起来。左北泉低声命令道:“大家看我脸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