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儿的速度很快,轻车熟路地来到大山的山脚下。
花朵儿停住脚步,站在那里,脸微垂。
她的双拳紧握垂于身侧,早已不“显山露水”的胸脯却起伏不停。
仔细一看,方看到她的眼角早已微微湿润。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一脉的祖辈过于荣耀无双,到了他们这一代,落魄至此。
她从小就与父母颠沛流离,记忆中的儿时,遭受的明枪暗箭已不下十次。全靠父亲的谋算,母亲“地元境”初阶的修为,还有祖辈留下的一点人脉的帮扶,才活到了今天。
十五年前他们一家来到这偏远之地,哥哥悄悄离开,日子才渐渐平顺下来。
她今年二十岁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已经谈婚论嫁,生儿育女。
母亲偶尔接到家中的消息,总会一脸心疼又内疚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泪如雨下。
后来她悄悄翻看了母亲的信笺,才知道里头讲的是母亲娘家李家的后辈儿女们。
李家的儿郎们如何闯千军,李家的女儿们如何万家求。
母亲原是李家的金枝玉叶,天赋上等,何等的骄傲尊贵。
在她的心里,她的儿女就算没有锦衣玉食,至少也该平安顺遂。
她知道母亲心里对当初爱上父亲的选择,无怨无悔。
只是对她和哥哥,满腔愧疚。
可她和哥哥从不怨,从不悔,也从不怕!
她清楚地记得哥哥离家的那个晚上。
窗外明亮的月光,给十五岁的少年郎镀上了一层皎洁的光辉。
哥哥就站在她的身前,她挺直了身板,才堪堪到哥哥的腰间。
哥哥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朵儿,等哥哥回来,你和爹娘,再也不用吃苦”!
“我发誓,等我回来,不会有人再欺负咱们,来一个”哥哥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我杀一个!”
“等我,朵儿,好好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花五一脉,没有孬种!”
哥哥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八岁的她学着哥哥的语气说:“花五一脉,没有孬种!”
那时候的哥哥,年纪不大,身体不高,可在她的眼里,却犹如大山一样伟岸。
“哥,我们很想你。”花朵儿眼角的湿润,终化成晶莹的水珠,掉落下来。
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高山峻岭,花朵儿的眼神坚定而无畏。
“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花无痕。”
“你不在,这个家就由我来守护!”
“花五一脉,没有孬种!”
心底的声音咆哮着,怒吼着。
花朵儿回头望着家的方向,那最后一丝离别的愁绪,终于被心底坚守的信念替代了。
花朵儿蓦地一笑,伸出了手。
手上莹白的肌肤显然与她脸上略显暗淡发黄的肤色有些违和。
花朵儿皱了皱眉,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竟忘了将露于体外的其他肌肤也伪装起来。
微蹙的眉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声舒展开来。
一只小鸟儿犹如凭空出现,站在了花朵儿的手心上。
鸟儿全身洁白无瑕,唯有那尖尖的小嘴和眼珠子泛着淡蓝色的光泽,巴掌大的身子,三根尾翎却有身体三倍之长。脑袋上顶着一小簇雪绒花般的绒毛,仿佛棉花一样袖珍的云朵。
光纤折射而来,尾翎晶莹剔透,细看似乎有些许纹路在其中流转,华美高贵。
小小的鸟儿站在那如玉的手掌上,清澈唯美得像最最上等的水晶雕品,精致无双!
“玉玉,你来了。”花朵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鸟儿脑袋上的绒毛,笑出了声:“你今天又上哪调皮去了?”
那叫玉玉的鸟儿似乎能感受到花朵儿心底略微伤感的情绪,小嘴轻轻啄了啄花朵儿的掌心,惹得花朵儿微痒轻笑。
鸟儿一跃,跳到花朵儿的肩膀上,微眯着双眼,小小的脑袋在花朵儿的脖颈处亲昵陶醉地拱了拱。
花朵儿抚摸着鸟儿的身子,声音有点低沉。
“玉玉,以后我们的日子更加不轻松了,你怕不怕?”
鸟儿蓦地胸脯一挺,展翅飞到花朵儿的对面。
双翅一振,犹如一道白光冲天而上,瞬间没了身影。
眨眼间,又回到了原地。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鸟儿的双翅仿若双臂捶胸一样在胸口扑腾。
瞪得圆溜溜的眼珠子人性化地闪现出“我很兴奋,正合我意”。
那架势表情,只要有人看见,都能轻易地猜出同一个意思。
“老子恨不得出去大干一场!”
花朵儿无奈地笑了笑,手一拢,把鸟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前路艰险,至少,还有玉玉陪着她。
说起玉玉,花朵儿至今心里都有点说不明道不尽的意味。
五岁那年,他们一家被追杀,逃进了十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