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槐岳,就像先前男生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槐岳一样。
楼道里一片昏暗,女生的脸隐没其中。槐岳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清晰看到她嘴角的弧度。
身后数间教室大门敞开,一日之中最炽烈的阳光从里面照耀进来,在走廊里映出一节一节的光斑,明暗交错间,延伸到最深处的黑暗中。
身后是死路一条,往前,还能再搏一把。
被汗水沾湿的衣服粘在背上,并不舒服。槐岳耸了耸肩背,心里疯狂计算着对付女生的方法。
近身肉搏直接把它干掉,一劳永逸的办法,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明显不太现实。不说女生手上是否也有手术刀,单就她一路从宿舍逃到现在,刚刚又接连解决了两个丧尸,这会儿体力真的够呛,况且解决了这一个,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更多个。
那就只能避开它尽快往下逃了,只要跑得够快丧尸就追不上她,逃到一楼再找个窗户跳出去,她就可以去物理实验楼找魏芣她们了。这似乎是个好办法,但就怕丧尸跑得比她快。
正当槐岳心中纠结之时,女生看见她和它一样站着不动,突然歪了下头,似乎在好奇她为什么还不下来。
然后,女生抬步上了一层台阶。
槐岳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后退一步,背部靠上一个冰冷的胸膛。
瞬间冷意窜遍全身,她几乎刹那间就知道身后站着的是什么。
但是……为什么……又没有声音……
槐岳微微侧过头,医学部的白大褂映入眼眸,再略微抬眼,脖子上的血痕鲜艳刺目。
喉头一动,她咽了口口水,心像被扔进了高山雪地,她几乎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似乎知道靠在自己身上的活人想回头看自己,却又不敢完全转过头,胸膛的主人十分贴心地主动歪下了脑袋,把脸凑到槐岳面前。
一双涣散无神的眼睛突然与她对视,漆黑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苍白、死气,没有温度、没有呼吸。槐岳温热的鼻息呼出去,返回来的只有冰冷。
太近了,距离不过几厘米。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下巴上根根青色的胡茬,和没有血色的嘴唇勾起的弧度,愉悦、玩味。
脑中的弦,啪嗒,断裂开来。
“啊——!”
槐岳放声尖叫,一把推开背后的丧尸,不管不顾地往下冲去。
女生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情绪崩溃的活人让它笑意更甚。她双手掏出手术刀,敞开双臂拦住楼道,迎接向下冲来的槐岳。
只剩几步距离,刀尖的寒芒已经急不可耐,谁知槐岳竟抡起木棍,狠狠砸向它的右臂。
“咔哒!”,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女生右臂的骨头断裂开来,只剩皮肉连接上下,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它和楼梯扶手间,空出一个可让一人通行的空隙。
槐岳瞄准时机,侧身从中穿过,马上就要转身继续往下逃去。
可身后突然“扑哧”一声,像是尖刀刺进了皮肉。但槐岳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她余光一瞥,只见女生已经甩过左臂,手中的手术刀恰好插在挂在她肩上的断臂上。
心里一阵后怕,但没有任何停顿,槐岳继续往下奔去。
阶梯之下,同样一个身着白大褂、脖间一道血痕的丧尸站在五楼楼梯口,正面带笑意地望向她。
与胡茬丧尸玩味的笑容不同,五楼的丧尸似乎相当兴奋,嘴角几乎咧到耳后,露出染红的牙齿。它的衣前襟上有一片鲜红未干的血渍,应该是刚刚进食过。
但槐岳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分析与好奇,她只知道来一个打一个,谁也不能阻挡她逃离这里的步伐。
“哐!”又是一棒。
白大褂直接被撂倒,手术刀从它手中飞出,划过槐岳的腰侧。外套又被割出一道口子,好在没有伤到皮肉。
然后一个又一个,每个楼梯拐角处,都站着一个白大褂、脖间一道血痕的丧尸,堵住她逃生的路。
槐岳挥舞着木棍,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一路向下,很快就到了三楼。
一切都比想象中顺利许多,她已经气喘吁吁,身后的丧尸一个都没有追来,这让她有些疑惑,也让她有些庆幸。
眼前一个戴眼镜的丧尸同样面带笑意,看见槐岳下来却没有任何动作。
“哐!”又是一棒,力道小了很多,槐岳的双臂已经酸痛得颤抖,这已经是她现在能尽的最大力道了。
这棒子一下去,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但眼镜丧尸并没有为难她,反而还十分配合地身子一歪,跌倒在地。那拙劣的演技,配上它脸上不变的笑意,就像是在跟她邀功:看,我是多么配合你的表演呀。
脑中警铃大作,不详的预感从心底蒸腾而起。
脚下来不及刹住,也不可能在此刻刹住。槐岳转弯冲下去,只一眼就几乎要被吓掉了魂。
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六个丧尸交错站成两排,嘴角扬起同样的弧度,笑着看向她,似乎等待已久。
这才是真要堵住她逃生的路!
刚刚那些,不是堵路,而是引路!
一瞬间意识到这点,槐岳脚下打软,一个踩空,摔倒在地。
棍子滚到一边,碰到某个丧尸的脚尖才停住。
她趴在地上,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抡木棍的那只胳膊已经不敢重负,即使不用力,肌肉也在不停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