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楼在整个S大都是元老级的建筑,虽然修缮过很多次,墙漆也是刷了又刷,但依然遮不住饱经风霜的沧桑。红色的厚重木门就是这栋纯白色建筑最醒目的标志。
据说这木门还是当初建校时候的木门,厚重结实,门内有四个门闩,个个都有十岁孩子的胳膊粗。
槐岳一冲进门内就赶紧把门闩一个个插上。
她上次见到这种古老的物件,还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那时她年纪小、个子矮、没力气,每次插门闩都要废半天的劲。
而现在长大了,在这种危急情况下,她居然再次体会到了小时候的那种滋味。
双手哆哆嗦嗦半天才把孔对准,好不容易插上两根,厚实的木门猛的一震,直接将她震倒在地。
这个女孩儿砸门的力道可比宿管阿姨强多了,近二十厘米厚的木门都能砸出这动静,要是换成宿舍的门,恐怕挨不过她两下。
槐岳爬起来,拼命抵住门,猛烈的震动震得她头晕。她把剩下两根门闩都插了上去,木门的震动才小了些。
她瞬间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到门后角落里,累得不想再动。
这种年代久远的教学楼尽管朝阳,但大门厚实,基本上一关门就是天黑。
教室里的光线倒是好,一间教室能有五六扇窗户,但都集中在朝阳的外侧,走廊一侧没有窗户。这就导致走廊里阴暗潮湿,教室里却阳光刺眼。有偷懒的学生想找个位置上课睡觉都找不到,无论坐哪儿都能被阳光晃到眼睛。
槐岳以前选过一个医学部的选修课,就是在这栋楼里上的。一个学期她把教室里的位置坐了个遍,却每次都还嫌阳光刺眼,黑板上的字也看不清,反光得厉害。
那时候她对这栋楼的印象极差,楼道里太阴冷,教室里又太晒,忍了一学期总算把课上完后,她就决定再也不踏进这栋楼半步,可没想到现在,这栋楼却成了她危急时刻的避难所。
尽管不知道这楼里是否也有危险,但至少这一刻她有了可以瘫坐着休息的地方。
断鼻丧尸的断臂被她扔在地上,断手则还挂在她袖子上。
半个小时前,她还害怕得不敢去碰这种丧尸身上的残肢,但是现在,她都能甩着断臂把另一个丧尸抓到毁容了,还会怕什么?
喘够了气,她小心翼翼地把断手掰下来扔到一边,在墙上蹭掉满手的血污,然后把外套脱下来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
虽然身上感觉哪哪儿都疼,但好在没有真的被丧尸抓伤,她把破了好几个洞的外套重新穿上、裹紧,这才放下背包开始掏手机。
木门还在猛烈地震动,可门闩和门轴依然坚固如初。槐岳打开手机,发现秋明她们已经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发了几十条消息。她刚回复了一句,就立马得到了回信。
秋明问她在哪里、有没有受伤,又说她们已经到了物理实验楼,那里人多又有物资,十分安全。
物理实验楼在宿舍区南边,明理楼则在宿舍区北面,两栋楼中间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步程,看来她慌忙之下确实选错了方向。这会儿她又被丧尸堵在楼里,再想找她们汇合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槐岳把自己现在的情况详细跟她们说了一遍,这次等了三分钟才得到回复。
“我们现在去找你!”魏芣发来消息。
槐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的提议。这种时候可不是“三个臭皮匠”能“胜过诸葛亮”的,遇见的丧尸一个比一个厉害,谁也搞不清这些丧尸是个什么生理运行机制,义气之下贸然前来,只能是白送人头。
但她也知道她们三人肯定着急,便让她们先安心等消息,等她摆脱这个女丧尸就立即联系她们。
她心里没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却还开始担心起了秋明她们。
有的时候人比丧尸还要可怕,她们说她们那边人多又有物资,这样推算下来,可能她们那边暗地里的潮涌比她这里还要危险。
槐岳提醒了她们这点,便把手机塞进包侧,又抓着断臂站了起来。
人有三急,刚才过于害怕忘了急,现在放松下来就急得狠了。
木门还在震,只不过震的频率和幅度都小了许多,还时不时夹杂着女孩儿愤怒的吼声。槐岳耐下性子忍着膀胱无声的叫嚣,踩着又缓又轻的步子,慢慢向一楼厕所移动。
明理楼的楼层结构很简单,一条走廊贯穿整层,走廊两侧都是教室,一端是楼梯,另一端则是卫生间。大门就在一楼楼梯附近。
整栋楼安静得只剩下了大门口的砸门声,走廊昏暗,没有开廊灯,只有经过敞开的教室门时,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槐岳从教室门往里看去,里面桌椅杂乱,桌子上、地上,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书,可以看得出里面的学生逃跑时是多么着急。
一连几个教室,都是这种模样,甚至有一间里投影仪都没关,深蓝的屏保颜色印在白幕上,给这栋破旧的教学楼平添了一分现代科技感。
槐岳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挨个儿把每间教室都看了一边,遇上关着门的,还会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小窗往里探看几眼。
确定这一层都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血迹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卫生间五个水龙头坏了三个,槐岳把水开到最小,一边小心洗漱一边注意听外面的动静。洗完之后顺手拿上断臂正准备出去,才发现刚洗干净的手上又被断臂沾满了血污。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又打开了水龙头,把断臂放在水流下清洗。
断臂上半截被啃得只剩了骨头,下半截的皮肤倒是完好。然而,那种柔软滑腻的手感,让她想起暑假在家学做骨头汤的时候,她妈妈让她把生的猪骨放在热水里清洗时的手感。
她现在还能想起那股熏人的生肉腥味,从那天开始,她有两个星期都吃不下任何肉类。
可现在这居然是她的“武器”。她把断臂洗干净,又甩了甩水,出卫生间时,大门口已经没有了动静。
这下楼里是真的完完全全的安静了。也不知道那女孩儿是走了,还是跟宿管阿姨一样绕着楼晃荡。
正这么想着,“砰!”,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从某间教室里传来。